第86章 离失控最近的一次(2 / 2)

一个从小到大长得帅的人,不论是认知世界还是被世界认知,过程肯定和一般路过路人不同。

到头来还得看演技……他嘟哝着闭上眼睛,并没有为难自己冲击奥斯卡小金人,而是换了个思路,重拾上辈子打游戏的沉浸感,假装自己是个rpg游戏中被操纵的角色,只需要按照任务列表一个一个完成,只需要按照既定的程序来思考,无需投入感情。

结合部分冥想的技巧,道格拉斯心绪逐渐平静,感受到了玄妙的类似灵魂抽离的体验,好像自身只是个旁观者,正以俯瞰的视角,注视着身体的一举一动。

他再次看向镜子时,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整个人被一种静默沉郁的氛围的包裹,头脑异常冷静。

起身离开桌前,道格拉斯来到房间唯一一扇窗户前,透过玻璃望向外侧,视线扫过在雾霭中模糊显现出轮廓的“索德拉克宫”,扫过许多哥特风格的建筑与钟塔,扫过近处鳞次栉比的灰白房屋,扫过街道上或匆忙,或疲惫,或漠然的行人,竭力将这些鲜活的事物视作虚假,视作一场再真实不过的幻梦,以维持心智层面的超脱感。

这样的状态下,道格拉斯可以最大程度地抑制原本的性格,就像在游戏中一次次刷经验、刷好感、刷道具那样,只做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随即,他有所明悟,低声道:“也许,我在心中本来就期待这一切只是游戏,只是假象,只是幻梦……”

这种想法甫一浮现,便打破了道格拉斯努力维持的抽离体验,让他整个人猛地打了个寒颤,骤然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那种服下第二份魔药时听到的细密诡异的耳语声再次隐约回荡于脑海之中。道格拉斯弯下腰背,双手扶住窗沿,喉间发出“嗬嗬”的剧烈喘息声。

他的额角有青筋暴起跳动,面颊随之充血涨红,过了许久才逐渐好转,只留下汗珠不断滑落。

心脏咚咚跳动,道格拉斯在状态有所平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卸下伪装,第二件事则是打碎了那面梳妆镜,随手抓住一块碎玻璃牢牢握在掌心,感受皮肤被割裂刺破、血液泵动涌出的深刻痛觉。

这里没有什么是虚假的。

用另一只手拖过椅子坐下,脱力地靠住椅背,道格拉斯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半个手掌,看着地板被滴滴答答的落下的血珠洇出深色痕迹,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这样就能产生失控倾向?非凡者的精神真是脆弱啊!

“嗯,这样的抽离等于放弃了自我,放弃了人格,加上更换外貌带来的自我暗示,造成精神波动也是正常的……

“呵呵,其中肯定也有第二份魔药的‘功劳’。

“……不能逃避也不能动摇,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一边总结着经验,一边缓缓松开流着血的手掌,把碎玻璃从肉里抠出来丢掉,迅速而熟练地给自己进行了清创和止血。

伤口虽然显眼,但回去用“蠕动的饥饿”操纵血肉的能力就能轻松掩饰掉。

这次尝试有些莽撞,但还称不上失败,至少让道格拉斯在建立人设方面有了一些新奇的体验,能更好地把握扮演的尺度。

等到完全排除这次失控倾向带来的隐患,就可以用假身份和极光会建立联系了……细心收拾好房间内的血迹和其他痕迹,道格拉斯把装有“塑颜黏土”的瓶子塞进口袋深处,按照原本的计划,于东区、于码头区露了下脸,收集着任务所需的情报,顺便找了个非凡聚会将魔药配方出手,换来的钱一半作为“塑颜黏土”的报酬给了凡娜。

就这样充实地过了两天,星期二的清晨,刚出家门准备搭乘公共马车的道格拉斯说巧也不巧地遇到了同样刚刚出门梅丽莎莫雷蒂小姐。

因为是邻居,早在周末托马斯夫妇组织的宴会上,两人就对此次任务有过交流,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譬如莫雷蒂小姐今天的着装,就完全脱离了这个街道中产阶层家女性常有的明亮和装点,而是色彩朴素、裁剪简单、便于行动的款式,就连斜挎的背包,都是普普通通的帆布背包。

道格拉斯特地提醒过对方,毕竟是前往东区,衣着太过光鲜,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令他有些讶异的是,莫雷蒂小姐似乎并不排除这样“掉价”的衣着,而且这套行头在磨损痕迹真实的情况下十分贴身,不像是临时买来或借来的。

当然出于社交礼仪,他只是大致地扫了一眼并按照鲁恩风俗简单恭维几句,目光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过久。

相对地,梅丽莎却是对道格拉斯的身份充满了兴趣,半是玩笑,半是探寻地感叹道:“虽然知道您在教会任职,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离真正的非凡世界这么近。”

在不必遵循保密条例的情况下,道格拉斯也不介意和人聊聊这方面的话题:“我才是完全没有想到,莫雷蒂小姐也走上了非凡的道路,还是一条属于蒸汽之神的途径。”

“赞美女神。”习惯性地在胸前点出繁星,梅丽莎为自己小小的解释了一下,“女神的教义鼓励我们走出家门,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因此我选择了机械,也选择了能够帮助我获得更多成就的道路。我想女神不会因此责怪我的。”

她笑起来时颊边有浅浅涡旋,直观地流露出青春的朝气。

“我想也是。”提起黑夜女神,虽然因为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而心情复杂,道格拉斯却无法否认黑夜教会的教义是横向对比中最开明的一个,“有你做榜样,维瑞蒂最近在学习上也积极了许多。”

提到小姑娘,梅丽莎唇边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了些。年龄相近本就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而得知道格拉斯是带着维瑞蒂从东区走出来之后,在“鲁恩慈善助学基金会”帮过忙、见识过许多疾苦的梅丽莎更是由衷地祝福着小自己几岁的维瑞蒂,并愿意力所能及地为对方提供一些帮助,比如,如何挑选大学,如何申请考试资格,如何请导师帮忙开具介绍信等等。

这是维瑞蒂,也是道格拉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当然道格拉斯身边也有在大学任职的安托尼亚可以询问,但梅丽莎的帮助,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像家长都喜欢孩子跟班里的学霸当朋友,维瑞蒂和梅丽莎交往,他简直是放一百个心……呃,也许没那么多,梅丽莎毕竟还是个非凡者。

不久前刚体会过濒临失控的道格拉斯在这方面只能一视同仁,把自己和梅丽莎都打上“危险”的标签。

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后,两人皆是听到了从道路那段传来的马车碾过凹凸路面的得得声,听到了车夫挥舞鞭子的破空声。很快,一辆四轮马车就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随即向外敞开,一位身着黑色正装,打扮十分绅士的青年摘下头顶半高礼帽,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跳下车,快步走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这位褐发微卷,蓝眸深邃,样貌不错的青年十分客套、十分官方地打了个招呼。

道格拉斯可以看出这招呼明显是给自己打的,因为青年下一秒转向梅丽莎时,表情就热切真诚得多:“啊,梅丽莎,你的美貌就像今天的太阳,它的光芒与温度,不是外物可以遮挡的。”

这话说得道格拉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天空。

确实,今天是贝克兰德难得的晴天,仅有一层薄雾漂浮在高空,属于血族最厌烦的那种天气。

然而面对此番恭维,梅丽莎眼中反倒是出现了些许无奈神色,她略一点头示意后,便声音甜美地作为中间人为道格拉斯和青年相互介绍:“道格拉斯先生,这位是我的师兄,尤瓦尔施泰德,曾在因蒂斯的高等学府进修,回国后便在间海地区深入研究船舶制造业相关材料的开发。这次是利用休假时间回来协助课题研究。”

哎哟,海归啊……道格拉斯挂上社交专用笑容,也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尤瓦尔则是和梅丽莎打趣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至少称得上一声‘朋友’。梅丽莎,你可不要像其他同学那样,因为我舅舅是你的导师而疏远我。”

梅丽莎沉默了片刻,才叹息道:“好吧,如果我们是朋友,尤瓦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今天的衣着要简单低调一些。”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尤瓦尔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话中的谴责意味,很有自信地说道,“放心,你只要跟在我身后,我不会让那些市井流氓有对你无礼的机会的。”

道格拉斯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起来。

不得不说,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小伙子,你就庆幸我不是猎人途径吧,不然这会儿我已经把班森先生叫出来,问问当哥哥的同不同意这门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