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声音陌生,估计不是他们在村子里交流过的任何一个,也可能是因为异化变了调,导致听不出了。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隔着门一时间也猜不出,白僳干脆走过去,将门一把拉开。
门外的鱼眼老妪估计也没想到里面的人一点不怕,她整个人仍呈现趴在门上的架势,失去支撑物后,老妪直冲冲地朝前倒去。
本该倒在开门的人身上的,但白僳让开了。
老妪啪得摔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减缓冲力的措施,只听喀嚓两声,似乎是有哪里的部位被摔骨折了。
没什么同理心的白僳依靠着另半扇没有打开的门,低头看向随着老妪倒趴,被她一起摔在地上的盘子。
塑料质地的盘子没有碎裂,上面摆放着的东西却落在地上沾了脏兮兮的泥水。
吃……还是能吃的。
鱼嘛,本来就是在水里游的,这地上的鱼洗一洗勉强能食用。
摔倒的老妪仅过了几秒就抬起头,她保持着趴伏的姿势昂起头,脖颈近乎扬过了九十度角。
即便这样,她依旧能够说话。
遍布风霜洗礼的脸苍老得不成样,皮肉起皱,最眼中的地方叠起的褶子都快黏在一起,老人斑东一块西一块,将脸挤占得模糊不清。
老妪的眼睛本该眯起的,但因为生得像鱼目,凭白占据了上部分的脸,怪异且难看。
她炯炯地看着白僳。
“请……吃鱼吧。”老妪说着,昂着的头不变,身子咔咔几下爬起。
重新站定后,明显歪曲的右腿表露着她的伤势,可她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捡拾起掉落的鱼,继续往白僳面前递。
骨节栉比的鱼,鳞片下从浅红的鱼肉上延展而出的是一个个蠕动的触须,吻部怪异地张开着,偏过头去看的话,还能看到不属于鱼类的蛇信子隐约闪现在那。
白僳:……
白僳决定收回刚刚的言论。
这鱼看起来真的好丑。
尽管知道看起来和吃起来是两回事,就像人类食物里的臭豆腐,这东西闻起来丑吃起来香,但要把丑陋的东西塞进嘴里,总要做一点心理准备的。
还不如像黑色淤泥那样,无形无状,他吞吃了也就吃下去了。
“嗯……”白僳想了想,状若嫌恶地往后退了些,“这个落在地上了。”
老妪没有反应,试图把鱼往人嘴里塞。
白僳钳住对方的手,多说了两句:“这个掉在地上了,脏了,不能吃了。”
老妪停了停了两秒:“洗一洗……可以……”
白僳依然是拒绝:“这就是你们招待客人的态度吗”
对方的手用力了也没能再进一步,反倒是在力的相逐下咔嗒一声,断了。
一时间,沉默蔓延开来。
这可能是来访者没有预料到的画面。
趴在墙头上的几个鱼头脑袋也看了过来,他们犹豫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下来。
理论上,他们这一大帮子人过来,就是来达到鱼多势众的气势。
然而……现在看起来,武力的差距有点大了。
鱼头脑袋凑在一起思考了一会儿,又散开,决定等底下老妪的指令。
老妪鱼一般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她收回了断掉了的手,嘴巴张开啊了两声,然后说道:“那……那给你……换一份。”
接到指令,院墙上的鱼头脑袋消失了两个,不到一分钟,他们出现在了门口。
一人手上捧着一条鱼,造型与先前那条被白僳嫌弃沾了灰的有所不同,但也丑得别致。
颇有种不需要拿出去给人观赏就随便长长的敷衍感。
两条鱼,对应了两个人。
白僳也懒得去问为什么只有两条,村中的人从何判断他们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新的鱼送来后,他伸手一抓,一左一右刚好各一条。
老妪看了,在那说:“一条是你的,一条是里面那——”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眼前看到的一幕令她瞠目结舌。
黑发青年接过鱼,动作没有停。
他拎起鱼的尾部,避开了那些奇形怪状的身体部位抓着,脖子往后一扬,口部微张,鱼头对准那。
然后,他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地往下降,像表演吞剑魔术的魔术师,只见喉咙鼓动了两下,怪异的鱼消失了。
被……吃掉了
人类是这么吃东西的吗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有点太简单粗暴了,第二条鱼白僳就用正常的方法进食了……可能也没太正常。
嘴巴一张一合,看着并不锋利的牙齿轻轻一咬,鱼头就被咬了下来,血丝沿着齿缝流下,接着是鱼身,最后是半截鱼尾露在唇外。
——死不瞑目。
不知为何,旁观者生出了这样的感慨来。
人类,是这样吃东西的吗
老妪及鱼头脑袋再度发表疑惑,几个眨眼的功夫两条鱼就全部被面前的黑发青年给解决了。
可是……还有一条鱼是给……正这么想着,他们看到黑发青年舔了舔沾有鱼鳞片的唇角。
未经烹饪的鱼果然不好吃,鱼腥味浓得快盖住了食物散发出的香气。
白僳黑色的眼眸敛起,看向仍站在门口的老妪与鱼头脑袋:“还有什么事吗”
“……”老妪诡异地沉默着。
她觉得自己应该斥责一下黑发青年的不按常理出牌,可对方又确实完成了她此行的目的——让被标记的人家吃下“鱼”。
往常来讲,这一步需要逼迫,需要恐吓,可能会拖得长达一整个晚上。
白天的温家村与夜晚的温家村是割裂的,以至于晚上发生的一切,大部分不会影响到白天。
现在,黑发青年吃完了鱼,在老妪思考的过程中打了个嗝。
老妪不由地斜睨过去,黑发青年摆了摆手。
“抱歉抱歉,感觉还没吃饱。”白僳抿起唇,勾起了一点笑容,“所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话请离开吧,我还赶场子去吃下一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