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所说的没多远是指他本人没走多远。
毕竟雨里还行走着长得像鱼的村民,他还没有开怪的打算。
不是说他打不过,而是村中如果莫名少几个人的话,会引起骚动。
他倒是可以避开,但村子中散布的“红名怪”未免也太多了点,全部避开的话,他只能在半空中飘着,或者从人类居住的屋顶上走。
没走多远的黑发青年沐浴在雨中,他蹲在了一户不认识的人家屋顶上,听着雨滴与砖瓦发出滴答声。
排除掉游走的鱼眼村民以及风中雨中飘来的那股微妙的气息,这下雨天所带来的白噪音其实挺适合睡觉的。
黑发青年挤了把发尾的水,随意抹了把脸,脚勾着屋檐的一角,倒挂着整个人凑向了窗户的位置。
他挂的这边没有朝向外面的路,不弄出些声响的话,那些巡逻似的鱼眼村民便不会靠过来。
现代人类的窗户可不是古代那种一戳就破的材质,但对白僳而言,割破玻璃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不过,他没有选择给窗户划开碗大的一个口。
他不想明天村子里没因为有人失踪而喧闹,反而因为不存在的小偷,作为最可疑的外来者被村民盯上。
他还好,可人类要是束手束脚起来的话,不就没人来替他解谜了吗
姑且不想暴力走捷径掀地皮的黑发青年摸了摸窗框。
他指腹贴在那,几秒后扒住窗户一个用力,窗户就被他打了开来,热气从内涌了出来。
窗帘被掀起一角,鬼鬼祟祟地从后方探入一枚眼球。
眼球身后连着的白线极尽拉长,如同巡视领地一般,眼球从高处把房间内打量了一遍。
房间里睡着两个人,成年的女性与一名五六岁大的男性孩童,他们应该是母子关系。
二人盖着厚厚的被子,屋子一角的电器徐徐吐着暖风,这个时节开空调其实有些早了,但架不住有人怕冷要提前享受。
不过这都不是白僳停驻在这间屋子的原因。
他是因为气味而停留的。
在雨水倾洒而下的腥臭味中偏偏有这么几缕香甜的、可食用的气息,白僳挑了最近的一处靠过去。
屋中的一大一小给白僳的感官与高天逸那圆脸同学类似,特指在医院大楼找到的那一个个体。
能吃,反正已经不算人类了。
嗅着鼻尖的可口气味,黑发青年倒挂在那头也不回,手掌向后一张,让从树冠中窜出的黑影命中他的掌心。
接着是手的一收一捏一团,黑色淤泥就这么逮住,徒劳的挣扎过后,它的归宿是白僳的嘴里。
黑发青年收回眼前,帮人类合上窗户,重新坐回了屋檐顶部。
他舔了舔刚进食还残留着食物味道的牙尖,视线在左右来回横跳。
左边是茂密的,在夜晚显得极为幽深的树林,非人母子俩住的地方是村子边缘。
右边是村中小道,晃动的手电灯光正缓慢从门前移动。
接下来去哪里呢黑发青年有些苦恼地想到。
就像之前在人类的院子里思考要不要外出那样,他坐在屋顶淋了一会儿雨,然后朝下跳。
跳的方向是朝着树林那一面的,如猫般轻巧地落在地上,一米八不到的成年人身型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黑发青年踩在地上,也能说是飘在那。
泥泞的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树林中。
等白僳再出现时,他立于路边。
蒙蒙亮的天光洒在他身上,带走了为数不多的那点潮气,可头发还是湿的,衣物的话等太阳再晒一会就离干不远了。
鞋子和裤脚管的部位占有点点草屑与泥点子,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端倪。
他装作早起的人跟路过的村民聊了两句,之后便返回了住的地方。
以上所有行程在白僳的口中都总结为了短短几句话,他没跑远,只是在住的地方附近转了转。
“雨太大了。”黑发青年说着,“我冒着雨走了会,能看到村中有很多灯光若隐若现,都在移动着。”
不难推测出那些都是打着手电筒的村民,白僳就顺着讲,因为村子中的灯光太密集了,他就退了回来。
之后在院子附近的树荫下逗留着,本想看看有没有下一位村民走过来的,谁料不但没有村民,连黑色淤泥都失去了踪影。
——夜晚的村内有人巡逻。
人类立刻得出了这个结论。
至于白僳说的其他部分,人类持保留意见,比如只在村边逗留这一点。
要是真的全都站在树底下,衣物哪里会是这个湿度。
湿度……说起来……戴眼镜的青年想起了什么,朝同伴比划了一个手势。
白僳本来懒散撑着脑袋的坐姿微微摆正,他略感不妙。
下一秒,不妙的预感应验,寸头警员接到同伴的指示,活动了两下手腕,朝白僳勾了勾手。
“淋这么久的雨冷着了吧。”人类男性露出核善的笑容,“来来来,我帮你烧水,去洗个热水澡吧。”
这房子住得哪都好,就是热水器有点毛病。
白僳总觉得人类意不在此,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站了起来。
说要替他烧水的夏成荫只是对着热水器悄悄弄弄,也不知道按的哪里,像是和那位张师傅学了手艺,很快热水器被人摆弄好。
“行了你进去吧,记得把门窗都关好啊,别像昨天祁竹月那样。”
寸头警员目送着黑发青年走入,确定能听到水声,看到玻璃窗上升腾起的白雾后,人类掉头就走。
回到之前的房间,夏成荫与唐诺快速交流起来。
“信吗”
“可以信,没有说谎。”
“这样啊……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寸头警员陷入了思考与回忆,他翻找了一通记忆,求证似的朝同伴问道:“白僳他是不是……从没有在你这被判断为说谎过”
唐诺顺着夏成荫的意思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从他第一次见到白僳起就在当测谎仪,后来因灵异事件有所交集的几次也在当测谎仪,等白僳进入了特殊部门兼职后,他还是日常在当测谎仪。
人总有说善意的谎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