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猎》(7)(2 / 2)

怀树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我不怕狼,”游野碰了碰挂在胸前的狼骨,说:“我房间刚好挂了幅夜狼的画,管家说,狼是红岛上的守护神。”

怀树:“没错,因为红岛曾经被传为吸血鬼的故乡,原住民长期生活在吸血鬼带来的恐惧里,而在人们的认知里,狼是吸血鬼的克星,所以原住民信奉狼是他们的守护神。”

说着,怀树从后视镜里看向游野:“吊坠很好看。”

游野笑:“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好运。”

怀树沉默一瞬,说:“我想,会的。”

荒野上只有他们一辆车,游野将速度加到一百二,枯萎的土地和远处黑色的山脉糊成色块,匆匆从游野眼前掠过。

太安静了。

游野不习惯和别人在密闭的空间里独处,特别是这样安静的夜晚,但此刻他并不觉得违和,反而自然而舒服。

他甚至想,这条路长一点也没关系,自从变成吸血鬼失去睡眠后,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放空。

可惜他们的目的地并不远,大概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片高地。

“穿上这个再出去,”怀树从车后座翻出件厚实的黑风衣递给游野,“刚才出门太急,没考虑到让你加件衣服。”

“谢谢。”游野也没客套推辞,很自然的将衣服披在身上。

怀树和他的身段也很相似,衣服非常合身。

车门敞开,深冬的风灌进车内,游野拢了拢衣领,衣服上并没有沾染别人的气息,应该是新洗过的。

现实里他对别人的气味很洁癖,别人穿过的衣服裹在身上,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距离停车点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处断坡。

站在高地顶端往下望,坡底绵延的景象让游野很意外,他甚至低低发出惊呼。

绵延的荒野之上,七支用白色石块堆砌的十字架柱子立在枯草之上,乍一看像是荒废许久的野墓园,但石柱足足有两米来高,稍微仔细看会发现,白色柱体上还有焚烧后焦黑的痕迹,石块斑驳残缺,看起来并不像是墓碑。

“这里,是当年原住民烧死吸血鬼的刑场,”怀树向下望去,或许因为太空阔了,他的声音显得低而轻,“他们将有吸血鬼嫌疑的人倒绑在十字架柱子上,用狼骨钉划开他们的喉咙放血,然后放火烧毁他们的尸体。”

“这里,也被称为吸血鬼刑场,那些柱子有个名字,审判柱。”

说完,怀树的视线转回游野脖子上,掠过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悬挂在胸前的狼骨。

他背着光,游野依旧看不清他眼睛里的神情。

“他们是怎么确定吸血鬼嫌疑人的”游野问。

在怀树移开目光的时候,他的喉结轻轻滑了滑。

怀树:“最开始,他们会先从外貌上判断,认为肤色苍白、神情困倦且俊美异常的人有吸血鬼嫌疑,甚至生活作风‘不检点’也会成为指认的理由,接下来还有一系列测试,比如对饿狼的恐惧、对光照的敏感……但往往在经历测试之前,被怀疑对象已经遭受了一系列折磨,所以,他们会表现出测试者希望他们表现的样子。”

“接下来人们会请来所谓的权威人士进行坚定判断,这些权威人士往往只是当地身份比较高、年纪比较长的人,而最终判定也没有任何标准,往往不需要任何理由,权威人士主观上指认对方是吸血鬼,便会将其绑在石柱上审判行刑。”

游野眉头拧了拧:“这听起来并不公平。”

“没错,”怀树继续说,“在最开始的吸血鬼审判中,公平并不重要,人们只想借此排除异己,将杀人合理化。”

“但后来,真的有人脖子上出现咬痕死亡、尸体被放空血液倒挂晾干、皮肉被吸干内脏被掏空只剩下骨架子,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恐怖在人群中蔓延,人们开始真的害怕吸血鬼的存在。”

“据说一开始的时候,是被压迫的人们伪造成吸血鬼的手法,杀死那些所谓的权威者,以此对抗并不公平的审判,可后来,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有什么未知的生物隐藏在他们之中,享用着人类斗争的鲜血。”

此刻怀树坐在崖边的大石块上,他遮住风点了支烟咬嘴里,眼睛望向远方。

风很大,荒野的夜晚很冷,但怀树甚至没戴手套,他迎着风弹掉烧尽的灰。

“所以,吸血鬼真的存在吗”游野坐在他身边问道。

怀树耸耸肩:“谁知道呢令人恐惧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们眼睛看到的现象。”

“是这样,”游野又问,“那你相信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吗”

怀树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垂着眼皮沉默片刻:“我希望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游野:“为什么”

怀树抬起眼:“假如吸血鬼真的存在,他或许会在某天听说我们的电影,或许会在电影公映后,买票坐在电影院的后排观看这个故事,又或许……他会在岛上某个角落目睹我们拍摄的整个过程,这么一想,很有意思不是吗”

彼此静默一瞬,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半晌。

“确实很让人期待,”游野笑了笑,“或许他还会在某个平台发表评论,评价我的演技糟糕透顶,把吸血鬼演得不像样子。”

怀树也跟着笑了起来。

“怀导,我会被绑在石柱上吗”游野突然问,口吻有玩笑的味道。

怀树的眼底好像闪过些微疑惑,烟在他手上静静的烧,他甚至忘了去吸一口。

游野观察了片刻,笑着继续说:“我是说,拍戏的时候。”

怀树弯了弯唇角:“不会,我不打算加这样的情节。”

游野:“谢谢。”

说着他向怀树借了支烟。

他在现实里很少吸烟,除非心情特别好或特别糟的时候,但此刻他只是想和身边的人一起做同样的事情。

他咬着烟,刚想去拿怀树手里的火机,对方突然凑了过来为他点火。

风很大,怀树抬手挡住风,两人必须挨得很近,烟才能烧起来。

腾起的烟里有点暧昧的味道,可风太大了,一吹就散。

两人又坐了一会,直到彼此的烟烧完,才驾车返回庄园。

整座庄园静悄悄的,只有走廊透出点昏暗的小夜灯光。

两人轻手轻脚地从后门穿过画廊回到大厅,很默契地没说一句话,像两个偷溜出门疯到半夜归来的寄宿生,不打算惊动任何一个人。

可就在他们上楼的时候,整座庄园的安静被打破,三楼最右侧的客房传来一阵惊叫。

守夜工作人员立刻亮起顶灯,庄园被叫声惊醒。

游野和怀树对望一眼,朝三楼快步走去。

那是童晚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