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手已经摸上了茗兰哥的衣襟,眼瞧着就要解开衣扣,小丫头赶忙出声道:“你干什么呢!”
“我量量体温。”何温言被这个半大的丫头唬得一愣一愣的。
翠儿捂着茗兰的前襟,斜眼上下打量这不像大夫的医师,一时分不清这人是不是在趁机占便宜。
何温言自然知道这位病人是个坤泽,刚刚扶人时就嗅到了轻微的信息素,见小丫头一脸警觉地盯着自己,解释道:“医者面前无性别之分,且不说我也是坤泽。”
何家的坤泽!
“你是何家少爷何温言”
何大少爷见这小丫头突然瞪大了双眼望向自己,只觉有些莫名其妙。他朝翠儿点了点头,接着解开病人的衣袍,将体温计置于其腋下。
等待时间的同时,何小大夫顺势替病人把脉。
翠儿在一旁看得稀奇:“何少爷,您不是去海外学的西医吗”
“我自小学过几年中医。”
何温言一手摸着脉搏,眉头却缓缓隆起:“他从何时开始发热的”
“今早开始发热的,前几日只是小感冒。”翠儿老实交代道。
何温言将体温计拔出,三十八点五摄氏度,再烧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傻了。
何小大夫赶紧从药箱里翻出一罐玻璃瓶,拧开锡质瓶盖,倒出一片白色的药片。
他将药片交给小丫头:“把这个药片喂到他嘴里。”
“这……这是什么。”翠儿看着手中白色的小药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药。
“安乃近,一种退烧药。”说罢,何温言又从水壶中倒了杯清水递给她。
茗兰这时已经烧得迷糊了,翠儿将药片喂入他的嘴中,扶起他的肩膀喂了半杯水。
白色药片遇水瞬间化开,苦味顿时在口腔中蔓延开。茗兰轻轻蹙眉,迷糊中睁开双眼:“……翠儿”
翠儿忙扶起茗兰,介绍道:“茗兰哥。这位是何家少爷。”
茗兰
何温言只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一时半晌又想不起自个儿从何处听过。
他朝茗兰点了点头,道:“我刚刚替你诊过脉,除了发热外,你的身体应该还患有娘胎里带出的弱症。”
茗兰无力地倚靠在枕头上,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何大少爷面容俊丽,尤其是眉眼间透露出的自信神态,令他十分艳羡。
茗兰咳嗽两声,哑着嗓子说道:“我的确是自小就体弱多病,家里也曾带我寻过大夫,只是无法根治。”
“再到后来,家中没落了,哥哥又欠了外债。家里连饭钱都没着落,更别说是供着我的药钱了。”
到头来,还是将他买了才抵了债。
茗兰说这话时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翠儿从茗兰进青楼时就跟在他身边的,却也是头一次听茗兰哥说起过他的过往。
许是这会儿高烧烧得有些糊涂了,一些话轻易就说出口了。
“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请祖父来替你瞧瞧,若是能根治是最好不过的。若是不能,就麻烦祖父开个温养的方子,看看能不能用上些低价的药材。”
何温言的脸色有几分担忧,直言道:“你这身子若是不温养着,只怕活不过三十。”
听着这话,身为病患的茗兰神色却丝毫未变。
对他而言,活到三十还是活到百岁又有何差别呢活得长些,还徒增痛苦。
何小大夫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不将自己的寿命当一回事的病人,他无奈地摇摇头,嘱咐翠儿用酒精替茗兰擦身降温,自个儿先去前屋帮忙,这会儿医馆正忙着。
房间里,翠儿正笨拙地捏着酒精球帮茗兰擦拭额头,冷不丁地听茗兰问道:“翠儿,你觉得何少爷如何”
小丫头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何少爷……他长得俊秀。可若他不说,光看他举手投足的神采,我还真猜不出他是坤泽呢。”
何大少爷的确与翠儿见过的坤泽有很大不同。
“是呀。他真不像个坤泽……”
茗兰的声音微弱,独自嘟囔着。许是昨晚没休息好,茗兰在迷糊中睡着了。
临睡前,他还忍不住想着,这样神采飞扬的何家大少爷,是否能摆脱寻常坤泽嫁人后被困后宅,一辈子相夫教子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