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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洛阳。
时已入秋,天地萧瑟。
宫城之内,琼楼巍峨,殿宇幽深。
“这群刁民,是朕给他们饭吃,他们居然敢反朕,宇文化及呢?让他速来见朕,朕要把这些叛贼流寇尽数斩尽杀绝。”
寝宫内,杨广脸色阴沉,眼中尽是喷薄的怒火,身前跪倒的一众宦官宫女也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但见一个曼妙动人,妩媚绝俗的身影迈步而入,腰如拂柳,桃腮雪肤,柔声提醒道:“陛下您又忘了,宇文大人已领命去替您找‘长生诀’了,未在城中。”
闻言,杨广这才从盛怒中清醒不少,脸色转为冷寒,冲着众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到宦官宫女匍匐而退,杨广已揽住来人腰身,将其抱入怀中,在一阵娇羞的笑声过后宠爱道:“皇后,听说那长生诀能令人容颜不改,青春永驻,待朕寻得,你我便共享长生,将我大隋延至百年、千年,真正万岁。”
女子非是旁人,正是当今正位中宫之后,萧皇后。
萧皇后眉若远山,眼如春水,好奇道:“陛下,这世上真有长生之人?”
杨广眼神郑重,笑道:“自然是有,俗世之中绝顶武夫可破碎虚空,飞升仙界,那《长生诀》据传为道门高人广成子所留,内有绝顶武功,绝非虚言。”
只是他话锋忽改,意味深长道:“不止如此,天下传言这世上有一奇异去处,凡人肉眼难见,居住其中的皆为神仙一流,皆可长存不死,为世外仙境;朕这些年早已明察暗访,一直想找到入口,可惜,始终不得下落。”
萧皇后神色一紧,忍不住道:“皇上,这样做会不会惹恼里面的仙人啊?”
杨广哈哈一笑,双眼微眯,不屑道:“仙人又如何?朕乃天下之主,九五之尊,谁敢不拜?”
他正自发笑,却听身旁响起个声音。
“是么?”
这声音来的突兀,正自缠绵的二人俱是精神一震。
杨广更是腾然起身,神色难看铁青,顺手抽出殿内的长刀,一面环顾四周,一面沉声道:“何人胆敢闯我大隋宫城,还不报上名来?”
萧皇后则是花容失色,忙朝外嚷道:“有刺客,速来救驾!”
可任她如何呼喊,殿外的守卫却似充耳不闻,浑然不觉一样。
正自吃惊,但见面前虚空中一道身影迈步走出,如鱼出水。
来人青袍广袖,双手揣于袖中,神色平静,双眼则是不见黑白两色,反是流淌着混沌色的光华,阴阳流转,宛若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萧皇后只瞧了一眼,便如木偶般站在一旁,不动不言。
“大胆!”
杨广见之勃然大怒,扬刀一举,便已当头劈下。
可刀口斜斜斩落,面前人竟宛如水中倒影,身形一分为二,只是很快又合二为一,丝毫不伤。
杨广一个激灵,怒火杀意顷刻散去大半,如被当头淋下一盆冷水,满面惊疑:“啊,这是妖术?”
陈拙抱臂而立,右手自袖中退出,取出那册石书。
说是石书,但见他五指一抖,立见石壳碎裂,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赫然是以玄金线织成。
此物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历经千百年岁月也不曾腐朽。
杨广又是一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三字。
“长生诀?”
面对这天下人无不梦寐以求的惊世绝学,陈拙反是如弃敝履般抛给了杨广,未曾多看一眼。
陈拙笑问:“此物你看得懂么?”
杨广言语一窒,跟着冷哼一声,飞快扫过上面的甲骨文,脸色立时肉眼可见的涨红,然后抬头沉声道:“伱是何人?”
陈拙仔细打量了杨广一眼,此人身躯不算高大,但胜在威猛,浓眉虬髯,虎目大张,眉宇间流露着一股浓郁的狂态凶厉,眼中充斥着野心和欲望。
他左手伸出,食指只是轻轻在杨广眼前晃过。
“你要对朕做什么?”
待到杨广惊疑后退,正待质问,忽又愣住。
却见“长生诀”上的古老文字居然一个个泛着金光,离了书面,浮到空中,一笔一划都在改变;又像是化作一个个小人,在他眼中演练着一门神异功法。
“这是……长生诀!”
杨广气息忽然急促起来,脸色涨红,整个人已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状态,手脚起舞,下意识随之行功运气,本是灰暗的面容不多时便犹如渡上了一层金光,皮肉剔透通亮,头顶竟溢出缕缕热气,异象惊人。
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杨广身上的龙袍时起时浮,满眼激动。
陈拙站在一旁,轻声道:“感觉如何?”
杨广双拳紧握,只将手里的刀子揉作一团,宛若烂泥一般,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太惊人了,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强大的力量,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的出来,朕无所不允。”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拙,看着这个神秘人。
陈拙唔了一声,笑了笑:“你觉得我还需要什么?我做这一切,只是想看看既定的命运是否会改变。你如今已一跃成为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但最好还是不要太过招摇,只有在关键时候显露实力,才能一鸣惊人,天下失惊。”
杨广尽管不解陈拙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戾气,冷笑道:“正要如此,在很多人眼中朕一直沉迷酒色、荒废朝政,如今功力大进,得悟神功,便无需仰仗那些世家门阀,倒是一个将所有乱臣贼子一网打尽的良机。”
他又瞧向陈拙,还是不死心的试探道:“朕愿将先生奉为国师,入我大隋,如何?”
陈拙正欲搭话,忽然略感惊奇的“咦”了一声,而后转头看向门外,眸光连连变幻。
一刹间,他的视线仿若洞穿了面前的宫门殿墙,直直望向隋宫内的一处地方。
与此同时。
宫城内的一角,一名隋官正自步入宫门。
领路的太监对着那名隋官好心提醒道:“裴大人,陛下正在寝宫因那些叛贼的事龙颜大怒,你可得小心着点。”
这名隋官形貌清癯,貌似中年,气态儒雅,摇袖摆臂间风采亦是超然,宛如饱学之士,儒门大家。
隋官闻言微笑道:“多谢公公提醒,裴矩晓得,您……嗯?”
只是他忽然身形一震,顿住步伐,脸上神情显出挣扎,笑容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邪张,那股超然物外之气也转为令人心惊胆颤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