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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拙心道果然。
此人亦如那陈少白一般,曾赴日留学,亦是“tong盟会”的成员;当年香江孙先生除了会见各省代表,亦有不少于各方奔走的有志之士参加,此人便在其中。
霍元甲也提起过,昔年津门来了位俄国大力士,那红毛鬼号称‘打遍中国无敌手’,嘲笑国人是东亚病夫,他闻迅迎战,而从中出力奔走最多的,便是这位农先生。
四目相对,农劲荪眼神热切,似有太多话想说,只是看了看满座的各路人物,又见霍元甲眼神示意,却是又坐了回去。
眼下清廷未亡,且是在北方,尽管所聚之人皆为武门高手、江湖好手,然需要顾及的却是颇多,稍有不慎,恐招大祸。
这也是陈拙为什么先不急着发展势力,只吸纳武林门派的缘故,南边倒也罢了,李玉堂那些大商人多是在香江,少有后顾之忧,但北边若是势头太大,他虽不惧,但底下这些人保不准就得被牵连遭殃。
陈拙略一颔首,已算回礼,然后接了先前的话茬,语重心长地道:“诸位得明白,传拳不光只是传拳,不是为了扬名,需得真心实意……”
他起身踱步一转,负手瞧着面前的大旗,背向众人,“如今功夫没落,武学千年转眼似云烟消散的事儿咱们还见得少了?当年洋人入京的场面才过去多久,那枪炮过处,万般皆成残灰,又能剩下多少?诸位不会都忘了吧?你们只当是结束了?就能安心了?”
“清廷积弱已久,主权丧失,如今这神州大地,就是那些外敌眼中的肥肉,若咱们还守着老规矩,守着那些旧东西不知变通,将来或许用不了多久,可就不是什么洋人入京了,而是……亡国灭种。”
满座所有人起初还因那“北拳南传”的话而振奋莫名,不少人抱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可再听陈拙这句话,却是一个激灵,冒了一身的冷汗。
“陈爷,您这番话会不会有些耸人听闻了?”
有人期期艾艾试探着问。
“当年洋人攻陷津门,杀入京城,那尸坑可是挖了不少,你们若是觉得日子舒坦了几天,就能忘了那些血海深仇、莫大耻辱,不妨去翻翻看,大抵还能翻出不少白骨,听两声鬼哭。”
忽听冷哼,开口的是尚云祥。
这可是跟着李存义和义和团从津门生生杀出来的,城破惨状,横尸遍地的场面早已毕生难忘,更是其平生大恨。
方天亦是赤红着两眼,目含热泪地道:“国仇家恨,清廷能忘,咱们不能忘,洋玩意儿虽说新鲜,但他娘的不该是如今这样,占着咱们的地方,欺辱咱们的同胞,践踏咱们的尊严,都是人,就该站直了说话,狼子野心的畜生,就该赶出去。”
陈拙忽然怅然说道:“我师父王五说过,功夫说到底是攻守之道,但他只传了我‘守’字真意,却未传‘攻’字是何意。”
他言语莫名,话锋互转,嗓音渐渐重了几分,口中如嚼金铁,转颈回望众人,眼神幽幽,“但我如今已是明悟,非是他未传,而是已经传了……攻,便是守!”
“但攻非是不杀,而是强到即便不杀,亦可置于无敌之境,无人敢攻。武人之攻在于拳脚,而国家之攻,便是强大,如何强大?”
“民强则国强!”
几字言语,虽轻虽缓,缺如大石坠地,铁撞铜钟,在众人耳边响起,扎根于心,似烈火于胸腹升腾,如雷霆于脑海炸裂,听的所有人愣在当场。
但片刻过后。
众人却是坐不住了,只觉浑身血液沸腾,红了双眼,起身似是欲要一舒胸中之意气。
“这话说的在理儿!”
“陈爷这番话当浮一大白啊!”
“老子这半辈子算是白活了,过往打打杀杀竟觉是小打小闹。”
……
“说得好!”
忽听有人沉声喝彩,大步而入。
“敢问,陈先生以为如何能使民强?莫不是空口白话,只知撑自己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