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是在佛山金楼办的,排场少不得,加之陈拙凶名在外,又有白莲教的势头,不少南派武林也都收到了灯叔下的请帖,佛山武门来了大半;尤其是中途有人撞见个喝醉酒的老叫花子,本来还觉得扫兴,但直至认出对方,喊了声师祖,场中立时跪下一大片。
老乞丐正是广东十虎之一的苏灿。
一场是在香江办的,宴请的多是街坊邻里,除了郭云深和先生瑞他们少有江湖中人,连婚宴也一道办了。
“不行,你这身子还虚着呢,得再养养。”
洞房花烛之夜,陈拙望着古玉的眼神有些头疼。
只是架不住若磨硬泡,只能重蹈覆辙,亦如在镖局的那晚。
如此,日子似是又回到了平淡安稳。
除夕夜一过,转眼又是入春。
这天晌午,几辆人力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古玉抱着孩子在院里转悠,陈拙则忙着给人正骨敷药,忽听门口响起个笑声。
“呵呵,好小子,总算是有鞘了。”
熟悉嗓音来的突然,陈拙身形剧震,豁然回头瞧去,却见医馆门口站着几道身影,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当先一人身形雄壮,宽肩阔背,好不魁梧,穿着身素灰色的长袍,肤色黝黑,脸颊上生着一抹黑白掺杂的浓密胡茬,虎目带笑,相貌瞧着寻常,只是眉眼间却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堂皇大气,然右袖空空,是个独臂。
旁边另有两位老者俱是头戴瓜皮帽,长袍马褂的穿着打扮。
当中一人背着双手,眼角眯出几条细纹,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好似有几分不满,但等看见古玉抱着孩子出来,望见那虎头虎脑的娃娃,老脸顿时乐开了花。
“你小子,可真是害苦老夫。”
“哈哈哈,师弟。”
“陈……陈大哥!”
……
竟是王五、程庭华、李存义一行人。
“还不请人进屋。”
古玉见陈拙愣神,一翻白眼,忙又招呼翠儿领着众人来到后院,端了茶水点心。
待到众人落座,陈拙心里疑惑,又惊又喜,“师父、二位师伯,你们怎得来了?”
古玉柔声道:“是我知会的……你入港后我就让人快马加急去北方送信了。你性子莽,不懂变通,那些老怪物的事儿仅凭单人独力焉有胜算,再者这可都是名震一方的宗师,兴许离通玄不远了,加上又都是你长辈,总该聚一块儿商量商量,免得这些前辈哪天跟郭老一样吃了亏,你后悔都来不及。”
“还有你一人在南,举目无亲,我也不知道你是否还有亲友,怕你觉得冷清孤单,就自作主张,请王五爷他们过来了……好在没嫌弃我出身不正,是个妖女!”
见陈拙半天没反应,古玉好似生怕做错事儿,有些忐忑的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别过头试探着小声道:“姓陈的,你不会怪我吧?”
“古姑娘言重了,什么妖女不妖女的,都啥年头了,不兴过去的那一套了,咱们眼下都是中国人;这事儿你做的没错,顾大局,识大体,比陈小子聪明。”
程庭华已听的清清楚楚,感叹着说完,再斜眼一睨,没好气地瞪着陈拙说道:“你小子怎么还是不开窍,这么大的事儿就不打算和我们知会一声,心里可还有我们几个老家伙?”
李存义朗声一笑,“庭华,有没有觉得他们师徒两个特别像啊。”
王五也望着陈拙,半年未见,自己这徒弟仿佛一瞬间变得不同了,虎目怅然,“你啊,就是性子太倔,跟我当年一模一样,可有的事情不是凭满腔热血就能改变的。”
众人落座。
郭云深连那苏灿也一道来了,想是王五他们先去的佛山金楼,这才入了省港。
左宗生也一道来了,“你是不知道,师父师伯一收到消息,日夜兼程而至,前天到的佛山,今天就等不及入港。”
林黑儿立在一旁。
还有梁朝云,坐在程庭华身旁,看着陈拙眼神热切,但再看看古玉和其怀里的孩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底生出些许黯然,但很快又换上柔和笑意,喊着“陈大哥”。
众人一阵寒暄,等谈及那“守山人”的时候,王五神情凝重,但眼中杀意却盛,“不过是几个苟延残喘的老不死罢了,焉能令吾等退避三舍,若是同生一世,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天下难救,咱们救不了,总得给后人铺路,这等祸患留不得,必要斩尽杀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