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可以流尽,这泪永远流不尽。
泪就是痛,痛断肝肠的痛,痛定思痛的痛。
赵瑄还扑在诊疗床上流泪。
她不知道流过多少次泪,大众面前,亲人面前,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可那一次次流泪,她记住了那痛吗?她真的痛定思痛了吗?
高一鸣带给她的痛应该记忆犹新吧?应该刻骨铭心吧?
可面对徐一兵的追求,她不是照样接受了吗?
总说一个人要向前看,要学会忘记,忘记过去的痛。
可好了伤疤忘了痛真的可以吗?真的能做到吗?
徐一兵不是照样伤了赵瑄的心,让她流泪让她悲痛欲绝吗?
或许赵瑄还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徐一兵还是不适合她。
那怎么样才算是合适呢?
成了家在一起过日子的都合适吗?
从小总以为庄肃和梅雪香是这个世界上最合适最恩爱的夫妻,前几天她和他在古树下举行金婚仪式,林溪还羡慕得不得了。
可撩开那层纱,遮在彼此脸上的那层纱,结果还不是一个样?
每个人的脸上都遮着一层纱,一生来就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层纱越来越厚,让你越来越看不清对方的本来面目。
林溪想,自己和庄严之间或许就是彼此之间这层纱越来越厚的关系。
「林溪,我打算明天早上一早就离开清水湾,离开水州。」
黄帆见林溪坐在诊疗床上发呆,就对她说。
「明天早上就离开?你一个人吗?」
林溪回过神来。
「当然是一个人。」
黄帆对林溪淡淡一笑。
「哦,很好,我送你。」
林溪也对黄帆淡淡一笑。
「不用,我想悄悄地走,那样才能带走清水湾的一片云彩。」
黄帆伸手轻轻安抚赵瑄。
「清水湾或许只有那一片云彩值得你带走了吧?」
林溪幽幽地说,伸出手和黄帆一样轻轻抚慰赵瑄。
林溪和黄帆一样,自始至终没有拿话去安抚赵瑄,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安抚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和矫情。
「但愿我带走的这一片云彩无雨无雪。」
黄帆脸上呈现出林溪从未见过的哀怨。
林溪自从认识黄帆起,她的脸上总是一股子高傲和不屈,哪怕是在殡仪馆,为自己的父亲举行葬礼。
以前林溪有些反感黄帆,反感她的个性,说翻脸就翻脸,说话颐指气使,好像整个世界上就她行,别人都不行。
现在看来,那是生活迫使黄帆在自己的脸上遮上那样的一层纱,就像自己遮上的是一层弱小、楚楚可怜的纱。
「无雨无雪的云得是卷层云吧?在一万米左右的高空上呢。」
林溪笑着望向黄帆。
「呵呵,看来地理这门课学得不错呀?」
黄帆笑着回望林溪。
「看云识天气,可是一个农民的基本功哦。」
林溪笑笑。
「你真打算一辈子在清水湾种红薯?」
黄帆收敛起笑容。
「在清水湾种红薯不好吗?」
林溪还是面带微笑。
「只要酒盏装对酒,喝酒喝到刚刚好,闷葫芦照样能赢得满堂彩。你说出这样的话,我就知道你这一生不会离开清水湾。」
黄帆脸上又流露出哀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