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邑侯陈午是个老实人,馆陶公主嫁过去之后立马就当家做主,她有个太子弟弟,有个皇后生母,不知道多少人要给她送礼,她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因此,她母亲还在宫里头自个织布的时候,馆陶公主已经过上了锦衣华服的日子,等到陈阿娇出生,那就更别提了,窦太后和先帝想着馆陶公主之前算是受了委屈,各种补偿,馆陶公主就算是小时候在代地的时候吃过一点苦头之外,后来就没受过什么苦,更是将陈阿娇宠爱得如珠如宝一般,陈阿娇从小到大,连一根针都没捏过,指望她做什么女红,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是真的守拙,这会儿干脆直接叫身边伺候的下人编了花环戴在风瑜脖子上,又大呼小叫地指挥人扑蝶,准备养在细网做的笼子里头好好欣赏一番。
风瑜都有些麻木了,陈阿娇大概就是孩子生下来不用来玩,那就毫无意义的那种人,因此,将风瑜当做洋娃娃一般,各种装饰打扮,各种漂亮的衣服,还有新鲜的首饰,恨不得堆满风瑜的妆奁,要不是她年纪小,头发还没真的养好,不能戴什么沉重的首饰,只能戴一些轻便的,陈阿娇能让少府那边专门给风瑜制作各类金饰。在陈阿娇看来,与其回头让刘彻将金子拿去给方士炼丹,还不如多给自家女儿做些首饰呢!当然,还有自己,直接找少府支取钱财是不行的,但是,叫少府给自己做各种金饰,却没什么问题,她虽说被废了,但是,头上多戴几根金簪华胜之类的应该没问题。虽说这年头流行玉簪玉笄之类的,不过陈阿娇就喜欢华丽明艳的东西,所以她还是觉得金饰更好看一些。另外什么珍珠玳瑁彩宝之类的多多益善,总之,要是有可能,陈阿娇恨不得能将能搞来的都塞到长门宫里,免得回头便宜了刘彻和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等到抓住了几只蝴蝶,看了一会儿之后,陈阿娇又觉得没意思,便将蝴蝶给放了,然后叫人摘了鲜亮的花朵过来,绞出花汁来染指甲。一般的花绞出来的花汁颜色很奇怪,不过陈阿娇也不以为意,她如今又不用去取悦哪个男人,只需要取悦自己就行,因此,她还从那些花汁里头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颜色,也不染在手上,而是用来染脚指甲,她赤足踩在矮榻上,看着那被涂得花花绿绿,显得有些奇怪的脚指甲,简直是乐不可支,然后她就将眼神看向了风瑜:“来,阿姝,咱们也来涂!”
一边大长秋想要劝阻,不过后来还是作罢,毕竟,陈阿娇算是大长秋从小看到大的,前些年她一直不开心,如今都有孩子了,反而是恢复了曾经少女的模样,这也让大长秋欣慰不已,反正这些花汁对人也没什么害处,清洗起来也容易得很,最多不过就是污了衣裳,不过,几件衣裳算什么呢?只要翁主开心就好。
因此,大长秋不仅不阻止,还叫人私下尝试各种花草的汁液,争取弄出更加好看的花汁来给陈阿娇染指甲,做胭脂。至于小公主是个什么想法,大长秋就不管了,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跟阿母一起玩的!大长秋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比起穿越者的破坏力,其实重生者能做的事情要少很多,主要是重生者很多时候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并不会没事去改变大势,因为只有自己已知的事情没有变化,他们才能捞到更大的好处,所以,风瑜如今自然不需要着急。这个世界其实算是穿越司给她放松的,因为上个世界,糟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最终风瑜献祭了作为长乐公主的所有因果,直接将麻烦都给斩断了,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不光之前投入的功德都收回来了,还大赚了一笔,风瑜又磨着跟那个周扒皮一样的上司表示,上个世界,是穿越司的疏忽,才导致自己穿越不过十年就夭折了,自己付出的实在是太多,所以,自己需要补偿,自己需要休假。结果周扒皮上司很是光棍地表示,休假是不可能的,现在穿越司忙得恨不得连宠物都送去上班,谁也不能休假,但是可以选个难度低,时间跨度长的,算是给她休假了,就算是出什么纰漏,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就给风瑜安排了如今这个世界。
当时,司长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个世界几乎不存在穿越者,重生者也不会携带什么特殊的金手指,他们无非就是获得了自己上辈子有生之年的记忆而已,连同死后发生的事情都不会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风瑜只需要围护这个世界大致的运行就行,总之,只要时空不崩溃,风瑜可以一直躺平。
也就是说,风瑜在这个世界纯属摸鱼,当然,什么也不干的话,回头大概也就是落个保底,但是风瑜也不在乎,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她都能接受,因此,她这会儿就老老实实待在长门宫中,跟着陈阿娇一起玩乐起来。
上林苑外,刘彻正带着一帮人狩猎,他当初刚刚登基那会儿,跑出去玩乐踩踏了农田,还被人追着骂了一通,等他做主之后,就干脆扩建了上林苑的规模,将一部分原本在上林苑耕种的人给迁移到了别的地方,这下子他就可以在上林苑肆意骑马奔驰了。
舒展了一番筋骨之后,刘彻也有些汗流浃背起来,到附近找了个地方安营梳洗了一番,用了一顿简单的膳食,瞧着天光正好,刘彻便带着人骑马缓步而行,不知不觉就到了长门宫宫墙外,然后刘彻就听到了宫墙内传来的欢笑声,他很快就辨认出来,那是陈阿娇的笑声。这让刘彻有着怔忪起来,他都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笑声了,似乎从陈阿娇嫁给自己之后,她的笑声就越来越少,到了后来,他记忆里就剩下陈阿娇的怒容。
刘彻不由停了下来,伺候在一边的卫青低下了头,一声不吭。卫青对陈阿娇并没有什么想法,当年卫子夫得宠,陈家人几乎杀了卫青,但是卫青倒也没什么怨言,说白了,成王败寇,卫子夫夺了皇后的宠爱,陈家人要是没有想法才怪!陈阿娇被废后,说是因为她在椒房殿“惑于巫祝”,实际上这不过是借口而已,说白了,就是刘彻用不上陈家了,陈阿娇又一直无子,对于刘彻来说,再也没有了价值,所以,可以一脚踢开。卫青正是因为这个,才深切地知道什么叫做君心难测,因此,即便是他刚刚从匈奴大胜而归,回来之后也不敢露出任何骄纵的姿态,相反变得更加谦卑起来,连同对王夫人等人的娘家都要贿赂,免得有小人进谗。
如今见到刘彻面上神情,卫青难免心中琢磨起来,若是刘彻跟陈阿娇旧情复燃,那么对卫子夫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呢?
哪知道,刘彻只是在长门宫外站了一会儿,倾听着宫墙内陈阿娇肆意的笑声还有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些宫人的话语,偶尔还能听见一个稚□□童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之后,却并不再往前,而是转过身来,挥了挥手,就带着人离开了。
“刚刚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陈阿娇从秋千上跳了下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宫门外,问道。
大长秋不以为然地说道:“估计是上林苑的人巡视到附近来了,翁主想要去上林苑游玩吗?回头咱们打听一下,选个好日子,也带公主多走走,公主还没出去过呢!”
陈阿娇沉吟一番,干脆地说道:“行,回头找个人去问一下,让少府圈出一块地方来给阿姝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