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打响,
亮如白昼的教室里一个个学生们欢呼着蜂拥而出,晚风裹挟着少年人热腾腾的朝气,熙熙攘攘热闹异常。江逾白站在走廊从高处往下望,分明是朝气蓬勃的景象,他看了两眼却只觉得吵闹,任由在题海中泡得发胀的头脑在夜色中渐渐冷却。
有人从背后走近问:“怎么不回去”
他托着下巴偏过头,头发被晚风吹的凌乱,“本来想等不那么挤了再走。”
“那我陪你”对方轻笑。
江逾白瞥了眼上前一步侧身靠着栏杆面向自己的杨白露,脸上掠过一丝困倦,“算了,走吧。”
明明来上晚自习的时候就说过了,下课不用特意过来接他,结果在外面站了还没两分钟,大老远就看着杨白露逆着人流过来。
两人绕了个圈,沿着走廊去了正对着男生宿舍的那栋教学楼下去。
“江星他们又拖堂了,闻溪陪着,估计他们会晚一点。”
“哦,那希望熄灯前他们能回来。”
杨白露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顿了一下才道:“你是在等江星来接你吗”
认识这么久,他不会连江逾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变得低落都瞧不出来。下午课上完来接人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路有说有笑,直到见了江星,就慢慢不对劲了。
晚饭过后不回宿舍也不去操场散心,直接就挥别了他们三人甚至拒绝自己的陪同独自一人回了教室也就算了。
临走前却还特意提了句,不用担心,晚上也不用绕路来接他。
这样杨白露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不,最后还是来了。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一眼就认出站在走廊上的人是江逾白。在冰冷的秋风中,单薄的像一株倚月生长的植物,被夜幕下洒落的星光衬得孤高而清冷。
对每一个在身后徘徊的同学都微笑着问好,却又对他们的邀请不为所动。
是因为来的人不是江星吗
所以是谁都没有关系。
杨白露本来不想问出来的,可看着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来接你就不行,是吗”
一直神游世外的江逾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疑拉回了思绪。
他微微一怔,偏头看去。
花坛边的路灯微暗,杨白露背光而立,宽阔的肩背被阴影打上暗淡暧昧的昏黄。
浓颜系的他在晦涩的灯光下,眉骨深邃的轮廓依然透着震慑人心的魅力,不言不语微抿的唇,少了那点玩世不恭的轻佻,暴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深沉气质。
江逾白知道他一定是真的很介意才会这么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
“不是。”
江逾白回答的斩钉截铁。
入学后他长高了不少,只不过比起从不缺乏锻炼的白露,还是需要微微抬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江逾白微微叹气,“我在等你。”
明知道星星他们教室离的远,指导老师还爱拖堂,晚上又在更远的实验室做实验,两人也没说好,江逾白怎么会等他。
等人当然是要等明知道会来的人。
想到下午白露还提前五分钟跟老师请假特意过来绕路接自己,最后在饭桌上却连话都没跟他主动说两句就自己走了。
江逾白有些心软。
“如果我说了不让星星来,他就不会来。可你不一样,哪怕说了不让你来还是会来,所以我才站在教室外看了一眼。”他认真的望进杨白露眼底,“我等的人就是你。”
没有别人。
也不是星星。
见周围没什么人,他低头轻轻勾了下白露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碰了碰那自然卷缩的小拇指。对方像是被烫到一般潜意识的抽动了下,可下一秒又主动握住那根试探的手指。
江逾白没有抬头,被晚风吹冰凉的指尖裹入了炙热的温度中。大概是察觉到他冷,杨白露另一只也牵起来包在掌心。
陷入阴影中的眼帘低垂着,高挺的鼻峰像静谧的雪岭。他抿了抿唇,带了点罕见的难为情,小声岔开话题:“怎么这么冷,晚自习应该给你带件衣服过来的。”
江逾白有点想笑,任他捂了一会儿才反客为主的拉着人往前走,“这下满意了走吧,别拖到闻溪他们都回了我们还没回。”
好在他们俩回宿舍的时候,门还锁着。
杨白露开了灯,还握着他的手不放,挑眉道:“说不好直接拖到宿管阿姨关大门,那我们就能过二人世界了。”
这波纯属无情推演,再怎么拖堂老师也不至于不顾学生的正常就寝,让他们在外夜宿。
江逾白不予理会,反问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以往都是他先洗,不管是星星还是过去的室友徐亮都不会跟江逾白争这个。被他们让久了,现在换成了第一次住校的白露,星星和闻溪又都不在,自觉多了点责任感的江逾白温声提议:“你可以先洗,我等你。”
杨白露打趣道:“不能一起洗吗”
果然,责任感一秒都嫌多!
哼,江逾白对此的回应是拿上睡衣一脸冷漠的进了浴室,毫不留情‘咔哒’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