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云端的落日,余晖在湖泊远方浮沉,粼光反衬着岸边的婆娑树影,铅色的云层质地厚重如棉花,被四散的烟霞穿透,像一个即将裂开的宝盒。
江逾白坐在嘉兴湖岸边的长凳椅上,拿出手机把这夕阳西下的黄昏定格在照片里,然后分享在朋友圈,发出去没几秒,就有点赞和评论。
怎么感觉李硕就像住在朋友圈里一样,每次发点什么,他永远是第一个点赞和评论的,连邵烨都抢不过他。
简单回复了一句,江逾白收起手机,心情极好的伸了个懒腰。午饭过后他和老师谈完心,就上楼午休,一觉醒来下楼就看到星星和自家爸妈坐在一起在客厅跟许老师谈话。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江逾白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既视感都迈不出去脚。最后还是星星先看到他,主动招手示意,他才走过去。
结果说了没两句,他就被大家一致安排出门散心。
就差明着说‘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江逾白:“”合理怀疑自己被排挤了,而且有证据。
于是,被排挤的小孩儿只好骑着自行车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最后在湖边停下。当时刚好有风吹过,看着岸边的银杏叶唰唰而落,偶有几片会飘入湖中乘风而去。整个湖岸都仿佛蒙上了夕阳金色的雾纱,那种旧诗篇的美,让他一下子就被震慑到了。
在岸边停了自行车,拿出纸巾把长椅擦干净,才放心的坐下欣赏。傍晚的风吹起来十分舒适,江逾白单手搭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直到树上掉落了一片银杏叶,恰好打在他手上。
江逾白:“”呀——
只需一瞬,什么忧郁朦胧的气氛都没了。
他害怕的摆摆手,慌忙把这片叶子挥落在椅子上,生怕上面有虫蚁。坐在树旁就这点不好,老是担心上面会掉点什么。
以前江明月的确觉得坐在树下听风手捧落叶很有意境也很美。
直到有一次晚上看了电影回家,在路过的树荫下她借着路灯抬头看见枝干吊了一根长长的丝,而那根丝的最下方连着一只对任何女生来说都巨大无比的蜘蛛,从那以后他就夜晚的树荫敬而远之。
大家彼此放过,不要互相打扰。
见这片银杏叶外形没有残缺,颜色也很匀称,江逾白拾起叶梗,正反面翻看了一下,确认上面没有什么虫卵蚂蚁。
不过
他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片金黄的叶子真的好像一柄雅致的仕女扇,尤其喜欢小物件的他转了转叶梗,让它在指腹间来回扇动,考虑可以拿回去做个书签。
“真巧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不等他回头,背后的人在椅背上手一撑,长腿一迈轻松翻过长椅,身形高大的少年在江逾白身边坐下,银色的耳钉晃的刺眼,笑的龇牙咧嘴,“这么久不见,还记得我名字吧”
“唔”江逾白手里还攥着那片银杏叶,盯了他三秒,从记忆深处挖出了对方的名字,“冯晚澜”
见他准确叫出自己名字,冯晚澜扬着下巴‘恩’了一声,应完了又嫌弃自己太上赶着,啧了一声后随手撸了撸头发,“行,你记得就行。”
刚才他老远就瞧见江逾白,说实话没见着人的时候,冯晚澜还以为自己早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结果离得那么远,那个距离五官都看不清楚,他硬是凭感觉就认出了人。
“你不出门的吗这么长时间都没在小区遇见过你”冯晚澜还记得人那会儿跟秦小新打听过,结果一问,好家伙谁都没偶遇
上。
他不带笑意的歪了下头去看江逾白,玩味儿的说,“不会是在躲我吧”
江逾白一言难尽的望着他,连手里的树叶也不转了。到底是有多自信才能说出这种话现在的人都这么自我意识过剩了吗
“怎么,真的是在躲我”冯晚澜皱了下眉,胳膊搭在椅背上侧身面对江逾白,右脚漫不经心的搭在左腿上,小腿的肌肉不用力也紧绷极具力量感的线条。
眼睛上下扫视一番,见惯了身边一个个人高马大的朋友,江逾白这样的看在他眼里还真有点弱不禁风的味儿。
“不会是怕我又跟你约架吧。还好上次没打成,就你这个小体格还不够我一胳膊抡的。”说着他又摸了摸之前被对方挥手时不小心打到的额角,那都不叫打,叫碰瓷。
毕竟没多久对方自己就站不稳了,还是他发了善心把人一路护送回家。结果人是送回去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冯晚澜后来回去想想,自己都有点无语,这叫什么事儿。
“一胳膊”
江逾白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现在他多少也习惯了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们一张嘴就爱挑衅的作风,大多数不是恶意的,只是他们就这样,谁也不服气谁。
毫不见外的伸手捏了捏对方搭在椅背上手臂的肱二头肌,在没有刻意用力的状态下,按起来也硬邦邦的像石头一样。
“确实。”无法反驳,就这种硬度,一挥下来江逾白感觉自己就要倒了。
眼睁睁瞧着那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着衣服在微微隆起的小山上捏捏又戳戳,冯晚澜呆滞了一秒,“嘶——”
瞠目结舌。
怎怎么回事
怎么就突然上手了
虽说他们体校运动过后也是要互相按摩肌肉避免抽筋的,但是他还是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不停用手搓着胳膊,“上次见面你不是碰都不让碰一下,车子都不让摸,连多说两句就不耐烦”
一提起上次,他就眉毛怒张,加上健硕的肌肉以及高大的身材,看起来比球场上的钱坤还要凶猛可怕。
可江逾白非但没怂,还追上去又戳了戳。
冯晚澜被戳的一愣一愣的,搓着胳膊的动作僵在那儿,硬是没打算避让。
江逾白没意思的住了手,叹气道,“是啊,幸好上次没打起来,不然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你轻轻一掰,咯嘣就碎了。”
“你”听他咯嘣就要把自己碎掉的语气,冯晚澜犹疑不定的摸了摸脑袋,“也不至于,我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可能掰一下就把你掰碎了。”
说着他还瞧了瞧江逾白的胳膊和腿,勉为其难把自己的话又咽了回去,“再说,你这体格也没我说的那么弱,就是没锻炼,你要是锻炼了也差不到哪儿去。”
江逾白见他一本正经的安慰自己,忍不住仰头大笑出声。
说实话,他也是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大个子这么好骗,自己随口说句玩笑话,他就当真了。
见对方脸色逐渐不怎么好看起来,江逾白才停了下来,不走心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