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尴尬了一会,王优乃也没有对于能见到父亲抱太大希望。
“他的电话还是老一个吗?”
“嗯?”李真希犹疑了下,望着女儿的脸,一时有些不自然,“应该……没有变吧,我和他的通常习惯使用邮件……”
眼帘垂了下去,王优乃说道:“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他的工作地点和研究内容?”
“这当然有他的苦衷在。”李真希立刻回答说,“老谏在保密单位工作,很辛苦的,你要好好念书,到时拿下钢琴比赛的奖项,他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又提到了钢琴,王优乃手指都觉得疼了,她淡漠地哦了声,又问了几句,而母亲完全是避讳莫深,不愿谈论也没有想去知道的态度,她终归是放弃了希望。
王优乃关上卧室门,气愤地跺了跺脚,她一股脑坐到书桌前,抓起手机。
而还没等解锁,她忽然注意到,柜子上原本的那副相框不见了!
心里顿时缺了一块,仿佛堵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有了口子,一泻千里,她砰地打开房门,冲向了保姆间。
粗暴地拍了拍门,留夜的保姆阿姨已经换下衣服准备休息,她惊讶地看着王优乃,鞠了鞠躬。
“优乃小姐……”
“相框呢?”
“什,什么?”保姆阿姨愣愣道。
“我说相框,刚才还在我房间,你放哪去了。”王优乃语气冰冷,不能挥刀向更弱者,脾气甩到无法还手的人身上,但她并不想去忍耐。
“啊,那个,我放到储物间了!”保姆阿姨惊慌道,“我以为您没有用……”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王优乃关上了门,步伐冲撞地进了储物间。
沉闷的奇怪味道一下子钻进来,王优乃打开灯,踩着拖鞋在一大堆杂物中翻找,保姆阿姨很快匆匆跑来帮忙了,“在这里,优乃小姐。”
“你回去吧。”王优乃也看到了相框,但仍是生硬的语气。
保姆阿姨讪讪地原地呆了一会,便出门将储物间的门虚掩,和外头闻声随意询问的李真希交谈了几句,便脚步走远了。
一切安静下来,王优乃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她在干什么啊。
储物间东西很多,毕竟公寓总面积那么大,王家又不差钱,许多买来的东西只用了一会可能就换掉了。
各式物品大体有过归类,然而对于此地从来不来的王家人来说,必然很陌生,保姆佣人们也不会像外头房间那样用心地去打扫。
王优乃伸手去抓那副相框,脚下走的不快,但用力且没有防备,忽然彭地下磕到了硬物。
“啊……”
花了巨大的意志力忍耐出想要吃痛的呼声,绝对不能喊,这一喊保姆阿姨肯定又跑过来,要是发现刚才气势汹汹十分独立高冷的大小姐摔倒在地上,她王优乃不得在背后被人耻笑?
倒在地上,揉着脚尖,王优乃忍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感觉刚洗好的头发沾上了很多灰尘,平地摔了一跤有些狼狈的女孩爬坐起来,曲线在亮度很低的灯泡下弯成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弧度。
王优乃看向了罪魁祸首。
一个老式的文件柜。
刚才那一撞,半米长宽高的文件柜也散落了一些纸张出来,看来都没锁上。
这柜子王优乃有印象,小时候父亲还没吃住一头扎在研究所,书房里就是这个样式的柜子。
王优乃把钢铁制作如今散发一股铁锈味柜子拉过来,找了找里头,大部分是空的,看来当初搬的时候很彻底。
捡起地上的泛黄纸张,王优乃借助黄色的老灯,看到了上面的印刷字。
“《c-z15生物对于人类的模仿和伪装分析……》”,只有封面几张没有实质内容的纸。
“这是?”
王优乃心头一震,从未出错的直觉像是大号的信号功率疯狂闪烁,她隐约察觉到阿美和慕良的异常事件,和父亲的研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
仔仔细细地搜索了储物间,王优乃却只找到很少的有关父亲的研究的东西,一些看不懂的数据和报告书头几页,但那些什么“值”,“复苏”,“灵器公式”等神神叨叨的词,更加让她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决定前往隔壁父亲的书房实验室,查找有关去世朋友死而复生的真相。
避开耳目,她悄悄在半夜溜出了卧室,在母亲放在客厅的名牌包里找到了钥匙,拿着手电筒和手机,她轻轻地出了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咔擦。”
而当打开了2202父亲的公寓房间,她望着满地凌乱,一副被人暴力搜过的景象,王优乃也很吃惊,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凌晨十二点多,连月光也要被乌云遮挡,市区的繁华地面或许还在声色犬马,而在县市的上空,楼宇中上段的界线,不论是写字楼还是住宅,都笼罩在漆黑的穹暮里。
2202的门口,王优乃一身单薄的睡衣,她惊愕地看着房间内遭受过粗暴对待的景象,入春早已逐渐温暖的气温里竟是感到一阵阵寒冷。
她拉紧了睡衣,房间内没有开灯,她试图去摸索墙上的开关,然而她也有好久没有踏足这里了,一时忘记了位置,摸了两次没摸到后没由来地心慌起来。
走廊的声控灯还亮着,那是这会唯一的光源,女孩凹凸有致的影子拉长地倒映在屋内,在一片杂物中像是被冷风吹得摇晃。
啪嗒,王优乃赶忙打开了手电筒,明亮稳定的光束直射出来,在屋内的客厅墙壁照出一大块光圈,光线一下子清晰许多,这台质量上佳的手电筒给予了她一些安全感。
而在几十米外,铁柜里头,俞白正屏气凝神,手电筒的光束划过了他这边,但好在女孩没有发觉。
可供朝外的视线只有铁柜上方三道横向的镂空缝隙,每个镂空不足一厘米,可谓非常狭窄,然而这种闭塞感除了带来视线的不便,又产生一种可靠的隐匿便利。
“她来这里干什么?”俞白脑中思考着,场景,时间,人物凑在一起得太不对劲了,尽管王优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间尘封房子的主人。
“以她的性格,可不像是会和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类型,而且大半夜,睡衣……”
俞白一时无法弄出头绪,除非王优乃,也知晓这个世界存在超凡的力量,并且她父亲的研究与之相关。
“两个假扮成阿美和慕良的缝合怪死了也有一段时间,难不成她起疑心了?”俞白只想到这样贴近的解释,“以她家庭的财力手段,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俞白脑海中浮现殷笑梨的面孔,以杭二职为中心发生的种种事故善后,都是非自然现象应对局在处理,联想至姜珂曾经和他所说的,父母在游轮旅行中出了事故,但很显然是遭遇了诡怪,那么由此推论阿美和慕良的死亡,也是政府用某种意外事故理由掩盖了。
“这下麻烦了。”
俞白额头有些沁出汗水,有点热,他现在肯定不能出去,不然有四张嘴都辨不清了,他考虑着王优乃是否会去阿美慕良两位前跟班家中探访的可能。
“有人吗?”
女孩一手抓着手机抱在腰侧,一手抬着手电筒,试探地喊了声。
见到没回应,王优乃咬了咬下唇,抬起脚步入了客厅。
“呜呜呜……”
外头走廊的窗户缝隙里钻来高空呼啸的强风,宛若凄厉的鬼叫,王优乃没有回头,仔细聆听,的确没有其他的声响。
正要松一口气,她浑身一紧,眼见的她注意到地上的光影,她影子背后便是门框,此时在不断缩小,这意味着防盗门被风吹动要自动关上了!
暂时是来不及阻止了,王优乃还等着沉重的砸门出现,铁门合拢的前一刻,一只手猛地探出来,抓住了门框!
然后,慢悠悠地重新把门撑开来。
王优乃呆在原地,心跳都漏拍了。
室内的光线在一暗一亮中变幻,划过的光亮仿佛一道充满恶意的眼睛扫视全身,环境再次亮起来一些,王优乃却觉得比全黑的密室还要危险惊惧。
一个男人的影子覆盖了她的影子。
“优乃小姐,您怎么在这?”
男人的声音十分熟悉,让王优乃的心急速的落地,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走廊灯光下的管家。
那是每天日常接送她上下学的管家的声音,尽管背光下看不清面孔,但身材举止无疑是那位忠心可靠,退伍教官的管家无疑。
王优乃已经让自己的神态尽量恢复,她压着声线,淡淡说道:“想来父亲的房间看看,你还没休息?怎么在这里……”
管家可不住在二十二楼。
王优乃警觉的思维陡然重新收束,浑身鸡皮疙瘩炸起来。
“是你干的?”
她猛然拔高了声音,以堂皇威严的姿态站住脚跟,“房间是你弄乱的,你想干什么!”
“哦?”
管家身着正装西服,轻轻按了按胸口平整没有褶皱的衬衣,“优乃大小姐,你不害怕吗?”
第一个字声调出现之时,王优乃便确认了面前的男人有问题,对方平常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男人上前了一步,王优乃刷的抬起手电筒,照在对方的脸上。
男人的面貌一如她印象中的管家,面貌普通线条沉稳,可大概是光打得强烈,她总结的对那白皙的皮肤和呆滞的眼神,让气质诡谲无比。
就像是……没有神志一般。
“林菅义,站住。”王优乃冷冷道,“你想干什么,你的身份到底是……”
她的质问戛然而止。
因为被直呼其名的管家没有任何停滞,直挺挺地往前了一步,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噗嗤。”
一种血肉内脏摔在地上碎开的柔软感使王优乃产生难以言喻的油腻恶心。
“原来他叫林菅义啊。”
一道陌生,带着邪意不羁的男声代替了管家的声音,又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管家”从背后出现了!
新管家神态气质截然不同,嬉笑地看着王优乃,指了指地下的尸体,“放心吧,你的管家宁死不说,反抗到底,所以我只好把他杀了。”
鲜血流到了拖鞋边缘,血腥味从地上尸体的背部大窟窿直冲入鼻。
王优乃睁着眼睛,差点没有握住手电筒,倒退了好几步。
屋内的异变接二连三,俞白在柜子里目睹着恶意升腾的景象,记忆弹簧般给他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