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组织酒吧一楼。
半小时前,这里热闹和激情四射的场景已经荡然无存,曾经空气的荷尔蒙化为了硝烟,曾经酒杯里碰撞的酒精化为了污浊的脏水,浸染了一层又一层的地毯。
几抹电流从破裂断开的线路中闪烁出来,那是一顶从天花板上垂落的射灯,还有一半躯体残留地挂在承重柱上,另一版垂落在地,危险的花火噼里啪啦地在烧灼这片凌乱狼狈的场地。
酒吧的客人们早就跑光了,没有跑掉的就是受到了战斗余波的威力伤了死了,那些不幸者也在最初被非自然应对委员会事先准备好的医疗人员们送上了救护车,赶赴了最近的医院。
几名警戒的岗哨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和酒吧大门处,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显然都关注在楼上仍在激烈到深处,甚至已经纵深于地底的遥远战斗。
外面普通警察已经拉好了警戒线,隔绝出了百米范围的中空地带,将一切好奇的吃瓜群众和嗅到味道的媒体们挡住,所以作为非自然应对委员会的留守人员,他们在一楼的作用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用性质,更多只是出于程序上的辅助作用。
“杜祁松……你没事吧?杜祁松……”
而在只剩战斗残留痕迹的酒吧一楼,血水混杂着酒水变成一种奇异作呕的味道,在沿着被弹孔打穿的地毯,到处是破裂的酒瓶,舞池更像是一座垃圾场,原先最为密集的区域留下了各种杂物,打火机,香烟盒,钱包,鞋子,衣服,可以吹气球的套,首饰……能想到的任何东西都积攒在池子里,再配上黄白不清,已经不敢确定只是酒精的液体,用抽象主义已经不足以形容含括。
而就在舞池过去的一个角落,背靠厚重dj台的位置,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声轻声喊道。
正是书梅川,她身上干净的职业装染上了大量的污渍,褶皱多得像是在地上翻滚了三圈,好吧,她的确在刚才的爆炸枪击中翻滚了,并且不止三圈。
她担忧地看向视野黯淡的前方,酒吧本就昏暗,灯光又被打烂了大部分,每个夜店在没开门前自然不可能如深夜那样暗,都是有中控的全场大灯白炽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政府人员控制一楼后没有打开,书梅川只能理解为那些白炽灯也被破坏了。
外头传来风浪般的救护车和路人嘈杂,闪光点和拍照咔咔声让她几乎是以职业反射地辨别出来,她想着,很有可能是为了不让外界的人观察到酒吧内部的情况所以才没有打开大灯。
但这些和书梅川都暂时没有关系,处在酒吧内的她,只想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否安好。
她刚才亲眼见到杜祁松为了在混乱的人群里保护相机而滚落了出去。
“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让书梅川瞬间放下心来,起码人没事。
“杜祁松!杜祁松!”她继续压低声音,并慢慢地挪动。
“我在,书梅川,你怎么样了?”一堆倒塌的物件阴影中坐起来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
“我没事,你受伤了吗?”
书梅川帮忙把杜祁松拖出来,两人靠在一块倒塌的卡座背后的安全地点,都感受到了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有些擦伤,好像没什么大碍,你等我下,我摸摸,再看下。”杜祁松不确定道,开始对自己上下其手。
书梅川一阵无语,这么看那肯定是没啥事了。
“我没事,太好了,老天保佑,你呢?”
“我也没受伤。”书梅川揉了揉脚腕,她庆幸自己出门没有和那些酒吧中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样穿高跟鞋,穿平底鞋的她都有些崴了脚,要是高跟鞋,她肯定已经无法行动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有些疼,但短期不影响行动。
“太恐怖了刚才,这就是那个少年剑圣让我们走的原因吗。”杜祁松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但是谁知道会是这种炸弹手榴弹的强攻啊!这里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
“我靠糟了,好像有事!”杜祁松突然一声尖叫破音,然而又因为下意识地压低音量,最后变成了奇怪的叫声。
“怎么了?”正在估算自身处境的书梅川紧张起来。
“相机好像坏了。”杜祁松一脸心疼地拿出怀里的设备,摸着那块别压坏的索尼商标,“我明明保护得很好了啊……”
“坏哪了,还能不能用?”书梅川跳过了设备控的多余感言,直接道。
“录像功能不能用了,拍照还可以使用,储存空间……”杜祁松一阵检查,“储存卡还在,没有坏!”
书梅川吐出口气,“那就好。”
这说明今天发生的事尽管很难以直播的形式去散播,但是仍留下了关键性的证据。那就是没有白跑一趟。
头顶仍旧运行但孤单凄惨射灯打着变换的光芒,在宁静的舞池里仿佛一盏鬼灯,若不是外界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两人仿佛就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鬼蜮。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杜祁松捣鼓好相机,蹲在书梅川的身旁,他显然在这番巨大的变故中失了方寸,兢兢业业在电视台工作十几年,大场面是见了很多,什么洪水地震,商界政界风云变幻,但都没有这处于枪林弹雨中刺激啊。
男人显然将书梅川作为了此时的主心骨。
书梅川没有说话,她沾上了一道道灰印的脸透露出仓皇与弱小,精致的眼线花了,女人没有去管,她静静地扫视全场,尤其是二楼那边,在战斗已经结束的一楼,酒吧内容仍有遥遥动静传来,她听着那些岗哨的交谈,人员每过一会,还在不断进出。
女人从地上捡起一个被人丢弃的口罩,没有嫌弃上面的鞋印,她拉开口罩的系带,随后双手挽在脑后,熟练地把乱糟糟地头发合拢,快速且利落地用口罩扎了一个马尾。
书梅川此刻的神情已经冷静下来。
杜祁松着几分钟里也没有说什么,安静地喘息等待着,恢复着体力。
“打电话。”
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
书梅川摸索了口袋,发现手机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她看了一眼杜祁松,对方心领神会地把手机拿出来。
而看了一眼,她眉头就皱起来,手机的屏幕碎了很多裂痕,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
“你这也破了啊?”她不解地说道,“算了,我回去找找。”
“没有,它本来就这么破。”杜祁松老脸一红,但黑暗中反正看不出来,他装作自然地帮忙按了下开机键,果然,屏幕亮起来,就是那蜘蛛网般的痕迹怎么看怎么硌人。
书梅川叹了口气,接过解锁的手机,“杜祁松,等回去了,我一定给你买个手机膜。”
“倒也不必。”杜祁松轻咳一声,头转向了另一边,“成年男人的心酸和坚忍,你一个女人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