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送他从游廊向外走,「我送您。」
厨房里熬了米油送来,二姐接进去,不到片刻就走到门口,说程廷睁了眼睛,问惠
然好不好,还饿。
程夫人得了这话,喜的站不住脚,让二姐转告程廷,就说惠然那里有大夫、稳婆在,不要担心,又问唐百贴能不能给他喝点糖水,得到首肯后,立刻去冲糖水。
不一会儿,二姐就说程廷喝了些糖水,能喊痛了。
程夫人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恨不能冲进去,抱着爱子好好摩挲爱抚一番。
臭三儿,可要把她这个做娘的吓坏了。
程家人也都跟着欣喜起来,认为既然能喝的下糖水,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程夫人让人去许惠然那边看着,又让厨房里接着熬米油,两只眼睛盯着滴漏,只恨时间过的太慢。
然而就在此时,二姐从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惊呼:「唐大夫快来!好像……好像又热起来了!」
程夫人脸色一变,脑子里还未松下去的那根弦猛地紧绷,再管不得什么衣裳没熏,发疯似的奔到隔间,一看到程廷,身体不由自主瘫软下去。
「阿娘,好痛啊……」程廷迷迷糊糊喊了一声。
程夫人手足无措,极力地想要抱住爱子,又无从下手——程廷胸前有血水,她怕弄痛了他。
他还这么年轻,就受这么大的罪,就要先走一步,她怎么受得了,要是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她现在就换。
她哭的说不出话,紧紧揪住唐百贴的衣袖:「救他,求求你……」
唐百贴心知剩下的只能靠程廷自己,任凭她将自己拽的东倒西歪。
窗外雨声潺潺,又冷又潮,如同众人湿哒哒的心,疲惫而又无能为力。
门前忽然传来程家大哥行礼的声音。
邬意低眉顺眼,搀扶邬瑾走上石阶,收起雨伞,扶邬瑾脱下木屐。
邬瑾穿件灰色直袖长衫,本来有伤,昨夜又不曾安睡,脸上现出疲惫之色,低声问:「如何了?」
大哥摇头,眼泪一涌而出:「李一贴说看他自己,可刚退烧,没半个时辰,又烧起来了。」
邬瑾大惊失色,迈入门内,无暇他顾,大步走到程廷身边,用力攥住他的手:「程廷,有个好消息,你当爹了。」
程廷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艰难转动,看一眼邬瑾。
邬瑾坐到床边绣墩上:「母女平安,是大眼睛,你不撑着这口气,她以后被湖州豆丁那样的人家欺负怎能办?」
程廷眼睛里放出光亮。
程夫人松开唐百贴,一骨碌爬起来,紧张地看着程廷:「三儿,听到没有,你当爹了!熬过去就好了,娘守着你!」
程廷看着邬瑾:「我信……你……」
他只信邬瑾,邬瑾绝不会骗他。
他再看向程夫人:「摆……摆八十桌……」
程夫人满脸涕泪:「好,八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