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拿起一本翻看,就见纸张已经泛黄,手指摸上去,有种滞涩之感,上面字倒还清晰,是一本游记。
再翻一本,仍旧是本游记,不仅是旧,已经被翻的脱了线。
想必这书架上的书也早已被翻了个遍,莫千澜的只言片语,都被送入宫中咀嚼,企图从中寻找出莫家秘密。
只可惜一无
所获,于是皇帝将它们再度摆到这里,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点破绽。
莫聆风放下游记,再翻一本,这回不是游记,变成了薄薄的话本。
她眼睛正应着话本里一句「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想到莫千澜唱这句时,改做「平生专做皱眉事,世上满是切齿人」,不由一笑,似是看到十八岁的莫千澜,坐在书房里,一面看话本,一面胡乱改动。
她再翻一本,是《清风吹过紫云亭》,不由在心中唱道:「今日莫聆风所唱这话本,乃是一段寒门子弟扶摇而上的格范,唤做《清风吹过紫云亭》,可正是一笔青墨过重山,春风得意马蹄急——」
低头一看话本,她忽然发觉不对。
莫千澜又改动了,而且改动的字数颇多,几乎每一段都做出了改动。
莫千澜并非无所事事之人,既然改动,必定是有深意。
她不动声色,拿着话本在桌案前坐下,一个下人送上热茶到她手边,她一手托着茶盏,喝了一口,一手随意拿着话本,看似走马观花,实则一目十行,快速扫过错字的地方,将错字连起来时,她眼眶一湿,连忙眨了回去。
三段上的错字,连起来便是三个字「我害怕」。
进京时的莫千澜,和此时的莫聆风一般大,却正遭逢人生巨变,父亲身死,莫家凋零,遭人惦记,他独身进京,没有任何助力,还被皇帝无孔不入地盯着。
在这府邸里,他的一言一行,哪怕随手一笔,都会有人呈送御前,所以他四处游玩、看戏、看话本、看游记,迷惑武德司,悄然隐藏着自己的心事。
每一本话本,都像是他短暂的日录。
这一段心事,他从不曾提起,但对着莫聆风,他一遍又一遍地唱,唱到莫聆风都记得。
谁也不知道,他是将自己的心事都唱给了莫聆风。
下人立在一旁伺候笔墨,不曾离去,莫聆风恍若未觉,随手再翻几本乱看,同时补充几个简单的字眼。
「京都繁华,但我想家。」
「济阳此人,实在讨厌。」
「泰山,有野兽用利齿撕咬我,试图咬下宝藏,但我把宝藏起来了,它把莫家撕碎也找不到,我只给最爱的人。」
「赵季大我八岁,然人聪慧、风趣,心有大愿,结为挚友。」
「与赵季赛马,险胜。」
十八岁的莫千澜,喜恶鲜明,与那个病恹恹的莫千澜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