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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尔在满是汉人的堡寨中,穿一身汉人士兵的袍服,然而还是梳着满头辫子,用皂色帕子包起来,神情仿佛是桀骜不驯的鹰。
困在莫聆风身边,他皮肤白净了许多,不再是风吹日晒的粗粝,五官和面孔的线条随之清晰的显露出来,确实带有汉人的柔软。
他拿着簇新的陶埙,学着莫聆风的样子伸手按住埙孔,凑到嘴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出“呜——”的一声长鸣。
城头附近的风大,扑到他脸上,堵住了埙发出来的声音,他转动身体,打算背对着风口。
然而一转身,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到来的莫聆风。
莫聆风带着殷南,姿态悠闲,走到泽尔身边,伸手取过他手里的陶埙,笑道:“新买的。”
泽尔在后营中干活,也领一份微薄军饷:“是,有人进城,我就让人带了一个。”
他从石头上起来,伸手想将埙取回来,不料莫聆风并没有还给他,反而把玩着埙,上下打量他:“你气息足,我刚拿到埙的时候,吹不出这么长的音。”
随后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城头:“你坐在此处吹埙,堡寨之外的金虏能否听到你的长长短短之声?”
泽尔听见自己忽然急促的呼吸声,让风声掩盖了住。
他伸手讨要自己的埙:“不知道,还给我,我只是喜欢这个声音。”
莫聆风往回收手,手指纤长而有力的握住埙,略一垂手,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只能看到她因抓握而隆起的骨节,是不容置喙的拒绝姿态。
“我也喜欢,”莫聆风点头,“也喜欢听你们的哨声。”
根本没有转圜余地,她不听他任何解释、理由,只是这样随意而又果断地夺走他的所有之物。
泽尔好不容易才淡去的屈辱在瞬间层叠而起,囚徒之身再一次抽走了他的尊严,桀骜不驯的雄鹰折了翅膀,血淋淋跌落在地。
在咆哮的大风之中,他茫然听到莫聆风说:“回去吧。”
高傲的语气,让他无所适从。
但他不自觉地臣服于这种姿态之下,转身离开,往后营而去。
还未到后营时,又下起了雪,上下翻飞的雪花吹进了泽尔的眼睛里,寒意使得他浑身血气都往上涌,怒火也随之冲上脑顶心,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驯化到何种地步。
他停住脚步,开始往莫聆风帐中走。
他穿过热气腾腾的后营,小兵追在他耳朵后面喊“劈柴”,他充耳不闻,走过正在训练的校场,他还听到了游牧卿痛心疾首地狂呼。
“窦兰花!你穿的什么东西?战甲去了哪里?花里胡哨的能挡刀还是能挡箭!休战期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把一个脑袋抹的油光水滑干什么!让苍蝇劈叉啊!”
他继续往前走,看到常龙正火急火燎地往脑袋上戴兜鍪、穿战甲,和小窦一样,常龙也狠狠把自己捯饬了一番,此时正在百般遮掩。
这些人光明正大的撒欢,又小心翼翼的掩饰,别有一种鲜活的自由,泽尔看的刺目,越走越快,游牧卿的怒吼声却是如影随形,还在他耳边。
“我看你们这个孔雀开屏的脑袋只有一个好处,就是金虏挂在旗杆上的时候更好辨认!这个抹桂花头油的是你窦美人!那个插花的是常壮士!一帮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