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某原本蒙三郎信重,也曾管过上千的队伍,但那非我所长。到商团做事才是用我的长处,让孙某如鱼得水。
况且商团薪资甚好,每月有固定的四两二分银子可以拿,何必非要当兵打打杀杀呢?”
韩安满意点头,向上拱手:“大人,学生问完了。”
洪大年暗自咬牙,很恶意地问道:“那孙社我来问你,是不是还有许多像你这般原来在匪部的人现在不是在团练,就是在商团里呢?”
“回大人,确实!”
洪大年心中一喜,立即追问:“你可能说出几个类似的例子?”
“如曾经斩杀银陀中军,夺其军旗的指挥高汉子,还有夺余江、鹰潭时一马当先的杀敌丧胆的高粲,将士爱戴敬之如父兄的林顺堂等等。
这些人虽曾像我一样深陷匪营,但李三郎能够任贤用能,使我等乐为所用,这是饶州团练能战无败的源头,也是我等感佩他少年英雄之处……。”
“够了!”洪大年越听越生气,一挥手:“你下去罢!”
“谢大人,不过草民也需要路引,不然那回余干的轮船公司不会把票卖给我的。”
孙御史苦笑:“难不成你也是被绑来的?好吧,你先到外面等着,回头一体找尤知府办理就是!”等孙社下去,他看向洪大年:“关于这项罪,洪大人可还有其他证人?”
“呃,其实原本还有,但那人忽然逃亡不知去向……。”
“唉,那就不必提了,下一项罪名吧。”孙御史摇头。
紧接着董候用和杨大意被叫上堂来,见两名五、六品的武官来到,众人都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见礼。
孙御史赶紧问:“二位可是受都指挥使司之命来洪都作证的?”得到肯定答复他这才长出口气,坐下听他们的证词。
洪大年先问杨大意为何擅自脱队,杨大意回答自己遇湖匪失了盘缠,加上后来广信诸城失陷、抚州道路不通,是以滞留。
后来便应李三郎之邀帮他训练乡勇、组建团练,乃至抗击湖匪并先后接受余干县及饶州府的委任至今,并不知擅自脱队从何谈起。
见杨大意身上找不出漏洞,洪大年又转向董候用,责问他璜溪一战万人阵亡,为何他却活下来。
董候用听了皱眉:“大人的意思,与贼作战只能战死不能存活,活者便是胆小贪生之辈?天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洪大年刚要反驳,他打断道:“我与百余弟兄退守中洲,好在当时潮水升起阻止敌人,不然也早成鬼魂。
派人渡河求救,辗转将消息送到李爵爷处,方才得到船只接应脱险。巡抚赵大人安置我等守卫余干南门,杀伤乱匪甚多。
后来又营救出若干被俘弟兄,赵大人命我等打散编入团练,分任各队什长、镇抚、小旗,以增强团练战力。
团练能够破安仁、战抚州,得益于官军弟兄们的指挥很多,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指责的。
弟兄们脱险后仍然奋战在前线,又不曾隐匿、脱逃,安上逃军的罪名不合适吧?”
“呃,这个……。”洪大年一时语塞。
接下来便是“端家兄弟”出场,洪大年问:“端方,去年秋十一月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回大人,学生那时还是银陀部下,奉命为戈阳守将。”
尤知府对他的回答感到奇怪:“端方,你自称学生所为何来?”
“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韩安笑着拱手解释:“这端方本来得了文武双举人,但因长相被黜落了文举人,又因得罪考官被黜落武举人,走投无路这才落草。
幸遇到李三郎,让他兄弟二人卧底于敌营,最终举贵溪城反正,堵死了娄自时北上安仁的道路。”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情节?”尤知府惊讶。
“如此说来,倒是那考官有眼无珠不识英雄。”孙御史瞥了眼洪大年,拱手说:“抱歉,打搅洪大人问案了,但不知洪大人刚才是想问些什么,可还要继续?”
“本官没什么可问了。”洪大年尴尬,他原本想让葛四宝来指证端严,可那小子不知道溜哪里去了,现在人家端家兄弟说了:我们是卧底!
那就算葛四宝站在这里,暗通乱匪这条也是站不住脚。
“洪大人,问了半天,四条罪状三条都不成立,这案子咱们还需要浪费时间吗?”尤知府很不高兴地问。
洪大年看向李肃:“检举人李肃,你说李三郎拐带宫女,这是怎么回事,可有证人?”
“大人,这李丹从上饶郡王府里拐出来两个国色天香的小娘,前些时他成亲,也迎了其中一女纳入家中为妾,这是余干成百上千人都亲眼所见,请大人明察!”
李肃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个尖锐的嗓音叫道:“不用查了,咱家就在这里,可以给各位大人个说法。”
三名主审一愣,立即叫人放那说话的进来。只见一名内侍服色的人抱着杆拂尘走上堂来,先向门边的蔡渡递了牌子,然后向上深揖:
“丰宁郡王府内侍侯京见过各位大人!”说完起身,顺便白了那洪大年一眼:“咱受郡王委派来余干服侍怀玉乡君,谁知才到没几日就赶上姑爷被人拿了。
老奴没法子,只得追到这洪都来要人。乡君有命,姑爷若回不去,老奴就不得还!唉,真是愁死人呐!”
尤知府呵呵一笑,拱手问:“敢问足下所说的怀玉乡君是……?”
“武氏宁,丰宁郡王义女。其妹武氏恍,封少阳乡君。”
“唉,老夫明白了。内侍请先退出,待我等稍后判决。”
侯京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听这滑头便已知大概,深施一礼款款而出。
尤知府看看左右:“两位,这案子已经不必再审下去了吧?”孙御史面无表情地点头,洪大年艰难地看看李肃,也点点头。
“那么,本案证据不足,李三郎当庭释放,二位大人可有意见?”他见两人无异议,又对满脸羞惭的李肃道:
“燕若老弟,看来你是被下人蒙蔽了,今后做事要三思,切勿如此。这样多伤自家的颜面和同族的心呐。对不对?”说完又转向李丹这边:“李公子。”
“学生在!”
“汝大父检举虽然出自各种误会或道听途说,然你不可有怨毒之心。”尤知府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李三郎可别跳起来反告李肃,能不多事离开就最好。
“学生知道。克己复礼,学生当以今日事为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时时拂拭,修心养性,为百姓和陛下多做有益之事、行善之举,不敢因今日事抱怨前辈。”
李丹会意,马上反手将这顶劝诫自己的功劳帽子戴在尤老头儿脑袋上。
尤知府微笑点:“很好、很好,那就这样吧。被告公开审理未明有罪,当庭释放。退堂!”说完将惊堂木“啪”地一敲站起身来。两旁衙役齐喊:“被告无罪释放,退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