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百户看着李丹越发喜欢,心想方才窦三儿说他下午与赵同知在四海楼吃酒我还未敢全信,现在看来许是真的?
若如此,他叫我发财,我却也该投桃报李。
“那要罚多少呢?”他朝李丹看去,见对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吃了一惊:“一百两?”
“啊?”赵丞吓得抖成筛糠:“小、小人身家都不值百两呵,求大人开恩!”
“这个……,他可能确实没那么多。”李丹心想我伸一根手指当然不是一两,可你也不能喊百两这么黑吧?
他本意想说十两来的,可这众目睽睽下不好比划,没想到盛怀恩又误会成一百之数了。
“那、那你能出多少?”他干脆问赵丞自己。
赵丞已经瘫软得抬不起头来,好容易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两?大人,他说五十两。”
“好,就五十两!”
“大、大、大人,小的手里没、没……。”赵丞心想我这是五两呵,哪来的五十两?他哭丧着脸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直打磕巴。
“没现钱不要紧。”李丹拍拍他:“看在同乡份上,我替你作保,缺多少先帮你垫上。咱们把今晚这关过了再说!”
“三郎真是义薄云天呐!”盛怀恩心中大乐,高叫:“窦小旗,你押上这厮去文书那里写字据。”
“大人,不用那么麻烦,草民营里有位陈管事就能写,写好了我这个保人也就顺便画押。”
“好、好,就去你营里。”
两人一唱一和、一买一卖,地上的赵丞成了砧板上的肉,被窦三儿拎起来扔给两名手下架着去李丹帐篷,叫来陈三文,支起小桌和胡凳,刷刷立笔写就。
双方都画押、按手印,赵丞交了五两现银,余下的由李丹垫付,赵丞完差后一并归还等等。
这边顾大、杨乙诸人都出面做证按了手印。
李丹便从临走前姨娘叫针儿塞给他的那沓银票中悄悄取了五十两递给盛怀恩,盛怀恩不肯收只同意拿一半,李丹说我这里有他刚交的五两就够了。
推来推去盛怀恩收下四十两,然后清清嗓子宣布:“你两家不要分着了,我看三郎很能任事,你都接过去吧!”
“既是本县县尊安排,还是分两队。大人如信任,草民一体替大人管着就是。”
“好、好。”盛怀恩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那三个被打伤的夫子……?”
“大人放心,都是同乡邻里,延医、用药等草民焉敢不上心?都包在我身上!”
盛怀恩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话。
要知道这千二百人途中若发生病死、逃亡等导致应差人手减少,到了军中他要担责任,甚至会影响升迁的!
所以他才在得知有人被打之后,第一时间带手下赶到了现场。
大队人马行走在山道上,虽然只有千五百之数,却迤逦出快两里地去。
宋九一他们三个都被抬上了马车,趴在车厢里闻别人的脚臭滋味不好受,可毕竟比走路强多了,还能和车上的人说话闲聊,多少减轻了些苦楚。
“唉哟!妈妈的,赵丞那只王八,等老子好了定将他按在水缸里炖成泥!”一阵颠簸让谢豹子破口骂道。
“行了吧豹子,你也就是说说。”张钹冷哼一声:“天香楼那回你们打断小爷胳膊,还不是赵三一句话就个个奋勇争先?
那赵家人在你们眼里就和祖宗似地,你敢炖谁?”谢豹子听了没脾气,不吭声。
“咳,其实这赵丞算不得赵家人。”
“嗯?怎么说?”
宋九一挺得意:“我跟你们说,这事儿知道的人少。
那赵丞本姓郝,他父母成亲第三天被将军府的赵胜撞见,硬说自己先下的聘礼,带人去抢了他娘回家。
郝家惧他背后有将军府,屁也不敢放一个!后来就有了赵丞。
论辈分他是赵三的叔叔,可家里人都觉得他不是赵家血脉,对他不冷不热地,这小子就成了赵三的跟班、跑腿儿。”
“哦——,要这么说,还真不见得是谁的崽。”
“对嘛,你想三天呐,万一郝家那老哥一箭中的……。”
“哈哈哈……!”
“他们乐什么呢,笑成这样?”前边车上的李丹纳闷,众人也不解,因为隔着几辆车听不见,反正大伙儿保持着高昂、乐观的士气便好。
到戈阳两百里路,一半在山里,过乌家寨便没了山进入丘陵,再往前出狮子关地势豁然平坦。
因为前面有火神庙那档事,又有巴师爷说可能还布置了其它几路,李丹担心着埋伏别的幺蛾子,不料出了山竟是平安无事。
坐在一起分析,巴师爷说:“估计对方在各路上都是安排少数人骚扰,也没想着害人。
咱们上千人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小股人马躲还来不及,哪敢凑上来生事?”
李丹等想想也对,便暂时先把此事放下了。
只有久经战阵的麻九,每天宿营的时候仍悄悄收紧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队伍的左手边出现葛溪,说明已进戈阳地界&nbp;。
盛百户看着对岸的村寨和炊烟心中稍稍松口气,看来战火尚未蔓延至此,官军还控制着局面。总算这两百里就要走到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