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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束脩之礼就是学子门生的学费,要带上扎好的肉脯十条与美酒一壶,每月初奉上。这与门生拜师时的六礼束脩稍有区别,无须芹菜、莲子、红豆、红枣和桂圆。
今日是年初一,恰逢月初与年初重合。在这一天,一般门生都会额外送先生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有钱的大户人家自然送一些字画、玉器、古玩,而寒门学子也只能多动动脑筋,送一些有寓意的小礼品,以博得的先生欢心,以免显得太过寒酸。
虽说这书院本是授教之地,理应是有教无类,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总会有些贪心的先生看重那些贵重的礼物,这便苦了家中拮据的门生,每到逢年过节,就到了最头痛的时候。
白鼎公作为这书院的山长,几乎每到年头书院所有的门生都会想尽办法将礼物送到他的房中,虽说曾多次拒绝,但似乎送礼之人的热情不减反增,还甚是执着。
无奈之下,白鼎公便在书院内定下了这样一条规矩:给他送礼可以,但要由他亲自过目,觉得喜欢的便留下,不喜欢的便坚决不收。这一下子可难坏了众门生,因为平日里根本不知道这位白老夫子有何喜好!
由于白鼎公性情淡泊,若是送金银玉器等于是在侮辱他,字画古董他又嫌太过珍贵。送书吗?简直是开玩笑,这个书院里有谁比他的书多?所以有一年一位门生竟别出心裁的送了他一个楠木书架,那意思反正你书多没地方放,我送你个书架刚好让你拿来摆书,真可说是绞尽了脑汁。
此刻,白鼎公的书房门外挤满了前来送礼的学子门生,只是房门紧闭,无人敢上前叩门,唯恐打扰了老夫子的作学。
幸好此时杜文启赶了过来,作为监院,一年当中每逢这个时候他是最忙的人。除了忙着自己收礼之外,因书院中挤满了送礼的门生总是乱哄哄的,他每次都要出面整顿秩序,以免场面太过混乱,而每一年他首要解决的就是白鼎公的门前。
“都不要吵闹,也不要拥挤,一个一个来,把队排好。”
在维持场面不要混乱的同时,他又命人抬了桌椅放在白鼎公的书房门前,以便一会儿白鼎公出来坐下对礼物一样样的过目。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杜文启转身对着书房的房门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夫子,门生们都已经到了,只等您移步门外了。”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白鼎公从门内走了出来,并未说话,直接坐在那个桌后的椅子上。在场的众位门生都齐齐的躬身行礼,向老夫子请安问好。
邵曦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很想看看在场的这些学子会送给白鼎公何种礼物,也想看看白鼎公是如何选择这些礼物的。
第一个门生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个长条的锦盒,恭恭敬敬地放在白鼎公面前的桌上。白鼎公抬手拿起锦盒,打开后只见锦盒之内是一支堪称奢华的毛笔。
那是一支玉管紫豪,笔管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山水、花鸟图案,笔头圆润饱满,覆毛均匀,笔锋状如细锥,做工精细。
那门生得意地介绍道:“此笔管乃是用天琼山的岫玉请名匠雕制而成,笔头所用之兔毛乃是秋天所捕获长年在山涧野外专吃野竹之叶,专饮山泉之水的成年雄性毛兔之毛,只选其脊背上一小撮黑色弹性极强的双箭毛,可说是少之又少,取之不易,只有这样的兔毛所制成的毛笔才能达到尖、齐、圆、健的要求。只有这样的笔才能被书画大家视之为‘掌上明珠’,称之为‘珍宝’,也只有这样的笔才配得上老夫子这样学识盖世的文坛大儒。”
白鼎公将此笔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不禁夸赞道:“选料精严、制作考究、毛纯耐用、刚柔并济,的确是笔中上佳之品。”
那门生听到老夫子对自己所赠礼物的评价,甚是得意。看起来老夫子对自己的礼物还是十分满意的。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白鼎公在经过一番鉴赏之后,将笔放回锦盒,推至他的面前说道:“笔是用来写文章的,不是用来炫耀的,若是腹有才学,哪怕只是一根树枝在沙土之上也可写出不朽的文章;若是胸中无物,就算手中拿着如此奢华之物,亦如同草木,又有何用?拿回去吧!”
那门生本以为自己赠送的礼品会讨得老夫子的欢心,却不想被白鼎公教训了一番,拿着礼物,耷拉着脑袋无趣的退了下去。
邵曦站在后面,听到白鼎公之言,心中暗自钦佩。不愧是当世大儒,不愧被人们奉为圣贤,如此见识与胸襟的确非常人能及。
第二个走上前来的门生手中捧着的是一只方形锦盒,打开后内里放着的是一方上品砚台。
此门生小心翼翼地介绍道:“此砚乃南赵博州所产名砚,其质地致密、坚实、幼嫩、细腻、温润如玉,以独特而丰富的石品花纹、巧夺天工的雕刻之术而闻名于世。”
白鼎公又将这方砚台自锦盒之中取出,捧在手中反复端详。只见此砚质地润透,雕工精湛,砚上所雕青松雅楼,小桥流水,真是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确是一方上好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