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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中间发生了什么让白月泽改变了去见白时缨的最初的目的,重要的是,他已经认可了面前的这个白时缨!
之所以让白时缨感到疏离甚至漠视的态度,也不过是他无法确定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大哥的女儿,对于一个来历不明且占据了自己大哥女儿身体的神魂,白月泽的那些行为也就都说得通了。
“那现在,四叔觉得我是谁呢?”
仿佛终于明了心头的一团迷雾,白时缨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哪怕白月泽直言不讳说了他在此前甚至动了杀念,而她当时极有可能稍微有点偏差,就会被白月泽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杀。
白时缨心里要说没后怕是不可能的。
两世加起来她都对这位四叔的了解很浅,甚至都不知道,看似亲近的关系,带着关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某个人,实则眼底深处潜藏着的是无法见光的晦暗和杀机四伏!
“……”白月泽收敛了许多笑容,他似乎在仔细端详着白时缨,最后轻叹道:“我希望你是。”
同样的话,他前面已经说过一回,现在重复倒不如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
“想要区别神魂的方法有很多,但不知为何,我不想对你用那些方法。”白月泽双手十指交叉遮掩了小部分面部的同时,也让人越发无法揣测他的想法。
“最直接快速的办法,就是让你去见你的父母,但在玄灵大陆这显然不可能。”
白月泽也有些遗憾,但又无计可施。
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感到无力,又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亲自动手用那些方法确定白时缨神魂的念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不该这么做。
“四叔,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差点又死一回。”白时缨汗颜,身边有一个强大到离谱随时可以了解自己小命的叔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白月泽眉梢轻挑,捕捉到某个字的同时精准的触碰到了他的敏感处:“又?”
“额。”白时缨嘴角一抽,暗骂自己一声大意了,也不看看现在面对的是谁,连忙干笑了两声:“随口说的。”
“虽然四叔也没隐瞒你还不确定我是不是白时缨,但我可以保证,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从始至终我都是你们眼中的那个白时缨,我即是我,不是别人,这一点不曾改变过!”这样的保证坦白说,白时缨也觉得很苍白,她没法证明自己就是自己这件事,怎么可能有人凭着她的几句话却相信她真的是白时缨。
“至于神魂融合,以及为什么我会突然变了……咳,我承认中间发生了很长的一段故事,但我现在不知道该从哪说起,那听起来太荒诞了。”
“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吧,等我理顺其中发生的缘由,我会和四叔你们坦白的。”
相信她的无需证明,不相信她的说破了天也没用,最后还是得等找到她爹娘了才能板上钉钉确定下来。
白月泽微微点头,态度却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感觉这种东西最难说准似乎从白时缨说完刚才那番话之后,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便再度回来了。
“好。”
白月泽目光柔和了几分:“不急,你可以慢慢来。”
不忍看着眼前小丫头这么纠结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顿时换来她的一记软乎乎的瞪眼,白月泽笑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样的时光很熟悉也很陌生,回想起来才发现上一次叔侄两人这么随意毫无防备的坐着已经是很久远前的记忆。
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后面的那些事,他也只是白家四子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弟子,不出意外的话也许很快就会结识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再过几年或许便与倾慕的姑娘成婚,如同绝大多数人那样,过完一生。
可忽如其来的灾祸摧毁了所有安宁惬意,他甚至无法愤怒质问一声为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踏上那片陌生随处可见危险的世界。
以一个卑微弱小的蝼蚁的身份。
在那个世界奋力的挣扎。
白月泽试想如果没有回家的执念只怕他早就葬身着某一处不知名的角落里腐烂发臭了,所以白月泽从未觉得回来事决定事错误的,正是因为‘家’将他无数次从鬼门关拉回来,成就了如今的他!
“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除了你父母有关的,目前我能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消息只有这些,更多的……等时机出现,那些消息会自动送到你手上,现在还不行。”
白月泽微微摇了摇头,今日他的眉宇间总能浮现许多愁绪,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白时缨自然发现了。
她犹豫了下。
最后开始开口问道:“容辰熙知道我是无暇之体这件事,四叔你……?!”
“你说什么?容辰熙怎么会知道!”白月泽的表情绝对称得上震惊。
难得在这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见这样的光景,这辈子值了。
白时缨默默的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这么严肃的时刻,她居然想这么不严肃的事。
也许是过了有一会儿,白月泽沉思下还是想不通,最后狐疑的抬眼疑惑的说道:“你和容辰熙说了?!”
白时缨:“四叔,我不傻!”
“那不一定。”白月泽目光忧色难言的摇了摇头,看白时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傻白菜,白白嫩嫩好忽悠。
白时缨:“???”
“你从哪知道这事的?”白月泽脸色阴沉下去。
白时缨被气得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带着走,闻言愣了下后,老实交代:“容辰熙自己说的,还有附身在容辰熙身上的那个人,他应该也是为了这个无暇之体专门来这里的,似乎是……圣域的人!”
“圣域?”
话音中的同一个词意外重合到一起。
“果然。”
白月泽头疼的抬手扶额,他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应该杀了那三人的……”
意外听到什么动静的白时缨:“?”
不是,四叔你不觉得自己杀心太重了吗?!
白时缨只敢在心里嘀嘀咕咕,给她胆子,她也不敢当着白月泽的面说出来,就怕白月泽露出一抹世事难料的诡异笑容,然后抄起屠刀现场给她比划比划。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白月泽问了句没头没问到话。
白时缨却连想也没有多想一秒,意外的跟上了他的速度:“大概,三日左右的时间。”
“有目标了?”白月泽轻笑道。
白时缨微微点了一下头,眼中泛着光芒:“我想去青岚学院看看。”
以前想去没机会,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了,怎么可以不去试试。
“青岚学院……”白月泽目光出现一丝古怪。
他和白时缨对视了一会儿。
白时缨一头雾水,不解道:“怎么了?青岚学院……去不得吗?”
为什么表情这么奇怪的看着她,就像是她背着他偷偷去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也没什么坏事大得过夜炸通天楼了吧。
“能去,我只是很奇怪,甚至怀疑你这小妮子是不是刻意钻到我脑子里看了我的想法,前几日,我送了一封信给过去的友人,本想着如果你没有目标的话,就让你去青岚学院,那里有不少关于你父亲还有你父亲所在的另一个世界的线索。”
白时缨呼吸一乱。
她忍着没有打断白月泽的声音。
“我曾想过自己去取,但结果是,对方认得我,所以我一出现在青岚学院周围时他们很快就察觉到逃的一个不剩。”
白月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时缨:“如果你去的话,那些人不认得你自然不会防备,说不定是个机会!”
“青岚学院中有爹爹的消息?”
白月泽颔首:“嗯,打探到的线索到青岚学院就断了,玄灵大陆有能力切断我的情报网,只有不属于玄灵大陆的外来势力。”
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狂傲的话,白时缨听过几次,不过不是最白月泽这里,而是在云峥那边,所以这一次她适应非常良好。
他看去,眼前的少女似乎被这意料之外的消息震撼住了,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缓过神来。
下一秒。
白时缨抬起头,目光坚定的道:“我要怎么做?”
“呵,不需要你怎么做,对方只要听到你的名字以及察觉到你打探你父亲的下落时,自动就会送上门。”
白月泽眼底划过一抹满意的色彩,他单手抵在头的一侧,神情难测:“时缨,如果我说,此行去往青岚学院势必九死一生,而我未必能及时出现,这意味着你可能要独自面对超越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之外的敌人。”
“你可能会死,怕吗?”
他将危险摊开。
摆明了告诉白时缨接下来的一路不会一帆风顺。
可如果真的不想她涉嫌,大可不用告诉她关于父亲还有另一个世界的消息,只要他不说,白时缨自问也没本事让他吐露半分。
和白月泽这只老狐狸呆在一起,白时缨必须打起部精神注意力,她的那些过往经历做白月泽这边,能奏效的少之又少,甚至白时缨敢肯定,如果没有血缘的这层关系白月泽甚至都不会对她另眼相看甚至多出这些优待!
应该,可以算是优待吧……
他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白时缨垂敛下眼眸,心中如明镜对于当下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她知道白月泽的打算——
“不怕。”
干脆利落的两字从唇齿连上下一碰,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
白时缨目光直视着白月泽,神色清冷而果断,同时眉宇间也浮现出了一抹在此刻产生势均力敌的自信:“没料到四叔还会关心我会不会害怕这种小事,但其实你明白的,只要和我父母有关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果四叔要的是一个能让敌人自动上钩的诱饵,那么这个饵,我可以当!”
男人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道完美面具的裂痕,他微微诧异着看着眼前的少女,久久不语。
“而且,虽然四叔看似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确实,不论我怕还是不怕,最后都会被推入漩涡中心成为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白时缨非常轻易的就说出了自己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的事实,听起来多残冷啊,尤其是,将她当初棋子的人——是她视为至亲,无法割舍的四叔!
坦白之后,便是短暂的温情,再之后,便是如今双方的试探与摊牌。
这是亲人之间该有的相处日常?
白时缨觉得不是,白月泽也一定很清楚这是不正常的。
归根结底,就是两人压根还没彼此相互信任!
白月泽不相信白时缨是白时缨,他从没掩饰他怀疑白时缨已经不是白时缨,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在说‘希望她的是’,带着这份怀疑,他本可以按照他说的那样杀了她这个‘入侵者’,可却没有动手。
那白时缨呢?
她就真的相信白月泽这个人吗?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团迷雾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血缘关系以及一声四叔,大概她每次见面都会如临大敌吧,更别说,现在白月泽也明摆着告诉她,他是想杀她的!!
白时缨证明不了自己,在证明之前,她都不可能得到白月泽的珍视,更无法让白月泽真的将她视为他的亲人。
如果她被动下去,大概会在某一日稀里糊涂的被牺牲掉吧。
明明白白,清醒无比的被牺牲。
这就是白月泽给她的最后的优待和怜悯心?白时缨看不懂他为什么要坦白,现在也无暇去想。
“我并没有给人算计当棋子的爱好,甚至厌恶这种感觉,我也知道四叔所图是更远更广的东西,那些我目前都接触不到说了我也不懂,所以我没法成为四叔眼里合格的合作对象,至少,目前不可以!”
白时缨嘴角微微扬起,笑容中没有任何受伤或者痛苦的神色,她似乎对这一幕接受良好甚至很快就自觉站在了对立面,输了什么都不能输了架势和立场。
白月泽觉得她不行?只能当棋子?
呵,她迟早会让他知道,她到底行不行!
“你觉得你能走到那一天?”
白月泽已经收了震撼的表情,他目光中带着许多的审视和凌厉的意味,仿佛此时才终于正视眼前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可他发现自己无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