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雷钟悄无声息地自脑海中消失,被旁的念头取代。
纪拂衣自剑上跃下,目光落在昏暗的大泽之中,怀霜剑入手。
几息后,她持着躁动的怀霜剑,择定了一个方向,大步向雾中走去。
……
各处海域之上,修士的身影接连没入域门之中。
然甫一踏入雷泽,皆如纪拂衣一般,忽然变了变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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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尘”
纪拂衣看着猝然相遇的念尘,却没有上前。
不知为何,她从念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情绪。
“纪拂衣”念尘看着纪拂衣,旋即笑了起来,然全不似偶然相遇的欣喜,只听得她道,“可算找到师姐了。”
纪拂衣本想问念尘有否遇见妖修,此刻咽在了喉中,只握紧仍躁动的怀霜剑,微微蹙眉,看着念尘。
念尘也自海域中来,但显然施了除尘术,身上干干净净。
她抬手将散落的碎发挽过耳后,与纪拂衣笑道:“我一直很好奇,为何昆仑首徒,只能是你们玉虚峰剑修”
她笑得极温柔,却与琼阁会上同纪拂衣笑谈的模样全然不同。
“大师姐。”念尘放下挽发的手,语气似乎肃了肃,佩阿笔出现在她手中,闲惬地转了转,她才拖着长音接道,“可否……为师妹解惑”
话音落下的一瞬,数十张明黄的符箓乍现在空中!
佩阿笔狠狠一挥,符箓尽数向纪拂衣扑去,气势汹汹,势要锁住她八方的气机。
纪拂衣神色一肃,立时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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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英看着挡住他去路的沈惊云,心中忽然生起一抹不好的感知。
“秦师弟。”沈惊云握着裂风笛,笑得一如往常,给秦云英的感觉却与往常全然不同,很快听得他问道,“振天铃师弟这段时日用得如何顺手否”
秦云英闻言,双手颤了颤,眉目间的傲气被惊讶与防备之色覆盖。
他掀起眼睑,压着心中瞬生的疑惑,警惕地看着沈惊云,不答反问:“师兄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此行是来夺定雷钟,与振天铃何干”
沈惊云把玩裂风笛的动作顿了顿,挑眉:“夺定雷钟”
此话问出,他身上传来的危意弱了些许。
秦云英双手掩在宗服袖袍之中,浅金色的流光在指尖流转,仍不敢放松警惕,接道:“师兄不记得了”
沈惊云看着秦云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似是在分辨他言语的真实性,同时也在脑中回忆。
然而很快,他再次笑了声:“秦师弟,不成想你竟也学会了撒谎。”
秦云英面色一沉。
危意一瞬极其强烈,在他脑海中咆哮起来。
两张阔大的星图同时展开!
沈惊云额间的天印金光熠熠,虚宿星官高升至他身后半空。
裂风笛清鸣一声,他脚下附近的野草尽数失去生机,浅泽干涸。
虚宿不恕秋的威效迅速向外扩散开去!
金铃立时落入秦云英手中,昴宿星官自他身后高升而起。
“叮铃——”
百丈方圆的时空瞬间凝滞!
秦越颤抖着手竭力挥响了金铃,堪堪挡住沈惊云的元婴一击。
他紧咬牙根,咽下喉间上涌的血。眼中一片晦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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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的元婴修士深行站在崇一身前,一手持法杖,一手立掌于胸前,一圈暗金色梵文将一人环绕其中,锁住了来去之路。
他面无神色地看着崇一,平声道:“师妹既有天生法眼,不若与深行论一论,《大乘真经》中所见之法。”
因修炼《摩诃还一心经》而在心魔境中保持清醒的崇一,此时脑中却亦将定雷钟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看着深行,一双黑瞳渐转金红,忽而笑了开来:“崇一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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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道友。”
“卫道友。”
孟飞白与卫暄对上视线,却只互道一声,陷入沉默。
在一起分明有许多话可谈论的一人,竟无一句多言。
几息之后,一人各怀心思,擦身而过。
各自没入大雾之中。
……
昏暗的雷泽之中,无数修士相遇。
或起争斗,或毫不在意各自离去。
然不论发出什么动静,都被无际的迷雾遮掩在百丈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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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语已与断水剑分离。
在同行路上刚问完断水剑的话,一人便遇到了一位南山剑派的金丹剑修。断水剑径直抛下楮语拔剑。
那南山剑派的剑修似乎也忘记了定雷钟,不知他要争什么,但断水剑拔剑上前,他只能抵挡。然他看起来略略势弱于断水剑,断水剑赢他应当只是时间问题。
楮语稍作思索,便先行离去。
断水剑在遇到她之前只遇到了邭沉一人,因而没什么旁的信息可获。
楮语也不欲寻什么人,而是决定先寻雷泽中的那一棵雷击木。
楮语舒展玉衡垂云翼欲飞得更高些,而后施展见术。
忽然一道冷蓝色剑光穿过长雾,冲入她视线之中!
垂云术法印大亮,星火羽翼猛地一展,急急带着楮语向侧方避开。
剑光收势,长剑悬停于高空,玄色身影挺立在剑上。
寒意瞬时弥漫这雾气笼罩的百丈之内的空间。
星火羽翼却在熊熊燃烧,火焰炽灼的热流与长剑冰冷的寒意将这百丈割成近乎两方天地。
第一剑抬眸看向楮语,冷淡的眼中映着她身后羽翼明亮的火光。
“商子。”
如前几次一般,他先唤出楮语的名号。
声色清冷,如在冰水中淬过,穿过星火灼起的热流,传入楮语耳中。
楮语紧握争日匕看着他,星图大展,其余六座星官环绕她旋转起来。
声音微冷:“问仙道友。”
第一剑的目光在她手中的争日匕上落了落,转回到她脸上,再次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