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东荒夔鼓(半斗法)(2 / 2)

若她所作的这些推测都是正确的,那么要取骨作槌,必须击杀一头夔牛。

仅凭闪躲之术避入这一片中心“禁海”,并入不了真正的生门。

这尾君前辈真真是……

“商子!”陌生的女声忽然远远传来,声色虽干哑,但在这险绝的环境中,竟令人直感荒唐的、似乎带着几分欢喜雀跃之情!

楮语本就有分神留意八方其他修士的动静,此时径直侧身偏头,循声看去。

一名身着似是芝兰紫衣裙的女修,在一众修士中最先冲进了尾宿九星台附近百丈的这片海域,成功从夔牛们的追击中逃离,成为楮语之后第二位踏入此处之人。

身上带了不少焦灼的伤痕,看着模样像是个法修。但她却没有使用什么御空的法器,只见整个人如飘浮在空中的飞花一般,极其轻巧地向楮语飞来。

楮语印象中不曾闻见十四洲哪个宗门的宗服是芝兰紫色衣裙,那么此人应当大概率是一名散修。

风雨中,楮语握着争日匕,孤身立在宽阔的星图上,神容浅淡地看着这陌生女修靠近,一言不发。

仍是室宿、房宿、张宿、尾宿四座星官分别铺展在四方,心宿、昴宿两座星官环绕她旋转着,浅金色流光在指尖流转。

“当真是商子!”女修很快飞近,看清楮语的面容后十分激动,全然没有什么死里逃生的慌乱畏惧之色,并径直落在了离楮语所落星台最近的那座星台之上,同楮语不过一丈距离。

但看着并不像实力强大而无所畏惧,更像是对着楮语没有任何防备、警惕的心思。

“哗啦啦——”

四枚星子连成的房宿星官瞬间闪现到楮语身后半空,一圈透明的水幕兀然升起,随着在这一瞬同时结现的数十枚金光熠熠的碎星尘法印一并,将楮语所在的这座星台环绕起来,冷漠地挡在了女修与她之间。

房宿功法碎星尘的威效是化解攻击,但其形态随意。先前楮语只会注火术,因而生无根之火作为化解攻击的载体,如今她已会易水术,此处海域之上尽是风雨海浪,自然是升起水幕最为合适。

不论这女修表现出何种模样,楮语都不可能不作防备。

女修自然吓了一跳,猛地后退几步,同时慌忙道:“商子!我名辛夷!商子是师父的契主,便也是我的契主,我绝不会伤害您!”

她师父……的契主

楮语瞬间捕捉到了重点。

一个颇有些荒谬的猜想自心中乍生。

然她面上仍然无所动容,只静看着辛夷,依然一言不发。

辛夷看着这般模样的楮语,自然完全看不出、也猜不到楮语的想法,她也不作任何思索,直接同楮语全盘托出:“师父几日前刚与您见过面!我随师父从炎洲……”

海域之上的风雨浪潮、雷鸣之声太响,她不会运法力传音,因而她的声音也很大。

楮语闻言至此目光一厉,陡然打断:“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自然是运了星韵清晰完整地传入辛夷耳中,但话音落时视线却已从辛夷身上转开。

辛夷旋即闭嘴。

虽然楮语之言极其简短且没有细说,但她莫名就是感觉到了楮语现在应当并不想让她继续说话。她便竭力克制着自己满心的激动,安静下来,并顺着楮语的目光一并看去。

好几名修士终于狼狈地冲入东荒夔鼓之威所笼罩的这百丈范围之内,脱离了夔牛们的追击。

见着夔牛进不来这片中心海域,剩余存活的那些修士都强撑着坚持猛冲,甚至有人不顾迎面落下的雷电,生死险境之下,无一分不舍,直接使用他们已经将将破碎的防御法器硬抗,而后毫不犹豫地丢下损坏的法器,咬牙冲了进来。

辛夷望着,又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回到她身前一丈之外、水幕后的楮语身上。

这位商子,虽然也浑身尽湿、鬓发散乱,但她脊背笔挺地稳稳立着,被许多闪烁着金芒的星子环绕其中,身上还似乎没有半点伤痕。

与这些慌忙冲入的遍体鳞伤的修士们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辛夷的目光当即亮了亮,心中感叹:不愧是师父的契主!当真十分厉害!

但下一瞬她的眼忽又明显地黯了黯。

不知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他这几日四处奔波,千辛万苦得来了万宝节参与琼阁会的名额,心中一定极想快些见到商子吧。

为何竟是她先遇到了商子。

若是她能与师父换一换就好了,让师父来此处与商子重逢……

离得这般近,辛夷又毫不掩饰,楮语自然注意到了辛夷的目光。

但她心中纵然惊讶,也只尽数压着,不在面上表露半分异色。

依辛夷所言,想来她是炎洲的一名妖修,其口中的师父……应该是怀玉。

至于什么契主……

妖修的本体大多是灵植、灵兽,因而有与人修结契的说法。不过结契有好几种方式,楮语与怀玉并未进行过任何一种方式的结契。

所以很可能是怀玉或者辛夷单方面的误会。

楮语沉默着飞快思索。

如此看来,怀玉那日不在玄字瑞和客栈,或许是去寻玄元万宝阁琼阁会的与会名额去了。

她确实觉得有些意外。

一只大妖,胆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一只小妖踏上中洲、进入云上城,还敢参与玄元万宝阁人修云集的琼阁会。

且不说这些,仅是能够拿到这整整两份琼阁会的与会名额,也是一件足以令人惊讶的事。

不过,现下的她依然并不可能直接认为怀玉来琼阁会只是如还长庚玉一般单纯地来寻她。

他究竟为何而来……

若能遇见,才能知晓。

楮语迅速敛了思绪,同时听到了别的声音。

“太微商子!”

那些逃入的修士中有几个已飞近,认出了楮语后接连惊讶地大声。

“商子竟也在此处!”

“我道是哪位元婴金丹前辈能够先于我等许多时间便轻松逃出了那些凶兽的追击,竟是太微商子……”

尾宿九星台根据尾宿星官的形状排布,每一座高台对应一枚尾宿星子。尾宿星官只有星官尾部的两颗星子离得极近,其余各星子间距离皆不近。

辛夷占了离楮语最近的这座星台的位置,其他修士所落身的那七座星台便都离楮语至少三四丈。

而这些修士中,楮语一张面孔都不识,只能从他们残破的宗服上隐约辨认出几个宗门,但也只以毫不遮掩的目光疏冷地审视他们,不作任何回应。

也不急着原先所推测的取夔牛尾骨作鼓槌之事。

此刻约莫有二十名修士从夔牛的追击中存活,逃入这片中心海域,接连赶来落于高高的星台之上。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中心的东荒夔鼓,也皆只先往星台上落身。

因为不论众修士识不识得东荒夔鼓,此鼓孤身悬立在空中,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什么立身之处。他们死里逃生、筋疲力竭,海域之上风雨浩大,他们急需立身稍作缓和与休息。

而大家似乎都不相熟,因而最先到来的修士都是一人立于一座星台。

九座星台都被人占据之后,气氛忽然变了变。

剩余的十几名修士御器悬在空中,隐隐环绕着九座星台。

一座台,可登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