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妓先是上前盈盈一拜,眉眼间带着万种风情,说道:“奴名唤杨柳,是这扶风院里的花魁娘子。这段舞是奴幼年时在戏班所学。”
李穆白接着问:“跟何人所学什么戏班”
杨柳答道:“奴当时跟戏班里面一个唤做玉娘的伶人习舞,老班主还用这段舞排了出皮影戏呐。不过,只是蜀州一无名的杂戏班罢了,但据说这老班主的儿子后来拜了高人学艺,学成后在京城成立了有名的雁影戏班。”
原来如此,什么玄女起舞,不过是一场皮影戏罢了。
那天根本不是因为当时天色已晚,才看不清玄女的相貌,是因为这利用烛光的投影,只能照出个人偶的轮廓。
至于那灵棚就更好解释了,白布本身就是现成的工具。
谢含辞从怀里掏出一截人偶的手臂:“这是我在火盆中找到的,除了这个,里面还有一些未烧尽的碎木渣子。我开始以为是给巡抚夫人烧的纸人纸马之物,现在想来应该是戏班做的道具。”
谢含辞抬头看向李穆白:“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李穆白把玩着刚才从谢含辞手中夺来的酒杯,问道:“何事”
谢含辞吐出两个字:“动机。”
李穆白低头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这次南境进的贡品里有一件极要紧的东西,京城里的人害怕,所以让刺客冒死来偷。这里的人也害怕,所以他们宁可杀害父母和枕边人,只为了躲开押送这件差事。”
谢含辞只觉得那酒烈得要命,她只喝了一口就有些上头,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你不害怕吗”
李穆白看她脸颊泛红,眼波似水,知她是喝醉了,倒了杯茶递给她:“怕,但是我不能退。”
楼下的客人一阵骚动。
“快看啊,那是什么”
李穆白将窗推开,只见扶风院二楼的白墙上也出现了玄女起舞的奇观。
李穆白拿出了一件斗篷,递给菁菁:“给你家小姐穿上,吃了酒见风小心明日头疼。”又对谢含辞说道:“你怎么样,还能办案吗最后一场戏,你要不要跟我去看”
谢含辞原本已经有些迷糊,听到“办案”两个字突然来了精神,顿觉酒都醒了大半。
李穆白将谢含辞带进了三楼的客房,一个翻身上到了房梁。刚坐稳,飞云门门主便推门走了进来,谢含辞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大胡子。
他似乎有些醉意,进门便躺倒在了床上。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大胡子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是我,岳父。”来人正是张巡抚。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起身开门:“这么晚了,你来做甚你还有脸来找我”
张巡抚身边只带了个随从,这随从全身被披风包裹着看不清面容。进门后,二人坐在了珊瑚炕桌上,随从则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大胡子只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对张巡抚说道:“我义女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若想跟我扯什么玄女就歇歇吧,今日那装神弄鬼的戏子已经被我抽了个半死。就这么点伎俩,蒙别人还行,老夫可在江湖上混了六十载。”
张巡抚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婿不敢欺瞒岳父大人。云芝的死,却与我有关。但也是逼不得已,牺牲云芝一人,总比满门抄家灭族要强。王家那老妇不在了,以后王家都是云芝的女儿掌家。我和云芝没有儿子,不然巡抚府的家业我也都会交给她儿子的。”
大胡子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你当我飞云门是吃素的吗我的义女你说杀便杀。你俩为什么没儿子,还不是因为你那宠妾我昨日将云芝身边的丫鬟绑了来,她全招了,她是你那宠妾插在云芝身边的人,你这巡抚当得真是糊涂啊!”
张巡抚依旧慢条慢条斯理地品茶:“岳父,原来当我不知呀这丫鬟就是我帮着插进去的,那些避子的药自然也是我默许的。我是真怕了,怕你干女儿再生出一个跟她脾气秉性一样的儿子来。”
“你!”大胡子刚要发作,张巡抚先一步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旁边的随从突然暴起,身形如电,挥着手中的短刃向大胡子刺来。
“冯生!怎么是你”大胡子躲避不及,被利刃划破了胸口,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惊愕道:“我将飞云门的营生都交给了你,那酒庄一年至少可赚万两,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跟他勾结他许了你什么”
冯生轻笑着说道:“老门主,他什么都没许我。只是你死了以后,这门主之位,就是我的了。你待我好你明知我最不耐跟银钱打交道,还让我去打理那些俗物。我从永州跑出来混江湖,是为了做大侠,不是为了做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