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瑜连忙摆手:“谁能伤得了他呀,好像那刺客也不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是想偷东西。”
一个丫鬟拎着食盒走到了张巡抚的面前,朗声说道:“老爷,张姨娘亲手做了花生酪送来,说今日在佛堂祈福,无法亲自跟老太君祝寿,只能靠这个聊表孝心了。”
张巡抚皱了皱眉,巡抚夫人却招呼了丫鬟过去:“张氏也是有心了,这花生酪香甜丝滑,我给老太君和老爷盛上。”
说着她又冲席间一个梳着羊角的小男孩招了招手,“来,瑾儿,尝尝你娘做的花生酪。”
谢含辞看着眼前的稚子。这巡抚夫人平日里素来厉害,对那些庶子庶女最是不耐烦。今日怎会如此好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谢含辞看着那碗花生酪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夫人,瑾哥对花生过敏,吃不得此物。”拿着食盒的丫鬟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
巡抚夫人依旧唤着瑾哥:“没事呀,尝一口不碍事,来吧。”
张巡抚仍旧一言不发,挖了一勺花生酪就要往嘴里送。巡抚夫人这下急了,急忙打掉了张巡抚手中的碗:“不能吃,这里面有毒。”
金丝绲边的暗花袍上沾上了汤汁,张巡抚有些动怒:“这大好的日子,你究竟要做什么”
巡抚夫人急忙拔下头上的银簪,放进了刚才盛过花生酪的碗中,簪子顷刻间变得乌黑。
“夫人饶命,是张姨娘胁迫我做的,我一家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奴婢不敢不听她的啊。”丫鬟倒豆子般交代着,声音颤抖。
巡抚夫人跪倒在夫君的脚边:“老爷,她怎么敢……只不过让她今日在佛堂中为老太君祈福,她就要毒死你和老太君。这心肠也忒歹毒了,只是瑾哥年纪还小,还望老爷从轻发落张氏。”
丫鬟接着说道:“奴婢亲眼所见,张姨娘往花生酪里加了毒药。张姨娘还说,只要她活着一天,就要想尽办法杀了老爷夫人和老太君,这样这巡抚府就是她的了。”
巡抚夫人闻言痛哭:“我自问对张氏不薄,吃穿用度都不曾短过。老爷又对她宠爱有加,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啊。若这丫鬟说的是真的,那也只好家法处死张氏了。”
这丫鬟和夫人配合得行云流水,誓要置那不曾露面的张姨娘于死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照比台上的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巡抚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青筋暴起,正欲开口。瑾哥突然开始啼哭:“我娘不是坏人,不要杀她。”他边哭边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谢含辞有些看不下去了,冲张巡抚行了一礼:“张巡抚,小女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巡抚冲谢含辞点了点头,谢含辞方才开口道:“我有几句话想问夫人。夫人盛花生酪给老爷和老太君,为何非要喊瑾哥来吃当时夫人还未用银簪试验,如何便知这花生酪里有毒”
巡抚夫人用帕子拭着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我只是一个深宅夫人,有好吃的东西,当然记挂着孩子。我一向心疼瑾哥,所以才喊他来吃这花生酪。”
席间一位素来跟她不和的武将夫人立刻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夫人这话可是在说笑,蜀州城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谁啊你平时都拿鼻孔看这些庶出,你若真心疼孩子,怎么连他花生过敏都不知道。”
下面的几位夫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人家都说过敏了,她还硬要人吃这花生酪,我看就是平日跋扈惯了。”
“哎哟,她不是没试就知道里面有毒吗那这小孩吃了不久被自己亲妈害死了。”
“要我说,这毒还不知道是谁下的。那张氏我之前见过,模样温温柔柔的,不像是会下毒的人。”
张巡抚看着席间一片骚动,干笑两声,冲众人说道:“我夫人呀,是个戏迷。今日虽请了这雁影戏班,但仍觉得不过瘾,非要府上众人配合她,再演一出,就当是为老太君助兴了。好啦,云芝,你演得很好,再往下客人们要误会了。”
说着他将夫人扶起,温柔地将她的碎发挽到了耳后,轻声耳语了几句。接着一个眼神递给了管家。
席间一位年轻的小官十分有眼力见,立刻举杯说道:“今日是我第一次来张大人的府上,一应陈设,足见主人家品位不俗。我再敬大人和老太君一杯。祝老太君年年岁岁身长健,负岁年年春草长。”
接着又开始了轮番的举杯敬酒。管家也趁机将巡抚夫人扶了出去。
见谢含辞还怔怔地看着巡抚夫人和管家的背影,李景瑜问道:“你知道巡抚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吗”
谢含辞看着他,问道:“他说话声音那么轻,你听得见”
李景瑜摇头:“不是用听的,是用看。之前进宫赴宴,席间总有人低声说悄悄话,我实在好奇,就学了唇语。我只要能看见他们动嘴,就知道他们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