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令李炳更加感到忧虑的,还是那数十万的叛军和十万突厥精锐。
他沉思片刻,开口问道:“劳爱卿既是来自西疆鬼漠,今日又随太傅一起觐见,想必已经看过本宫的西征诏令了,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劳剑华心想:就是等你这么问呢。他从容不迫的答道:“关于西征诏令的事,那要看殿下是把微臣当作朝廷的寻常官员看呢,还是当作自己人来看。”
“哦这两者有何不同”
“若是把微臣当作朝廷的寻常官员,那么微臣会说,殿下的西征诏令英明果决、切中要害,当立即颁布执行。”劳剑华稍微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殿下把微臣视为自己人,那么微臣会说,此事万万不可!”
李炳面色平静,幽幽的说道:“二者的答案截然相反,本宫倒是愿闻其详。”
劳剑华双手一揖,朗声道:“殿下明鉴。之前谢太傅压上了全族老小的前途性命,带领麾下将士扶保殿下登基,险些弄得帝都血流成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的就是捍卫圣教盟约,为的就是继承年太傅与何大统领的遗志,拥护殿下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令我圣唐江山永固。也正是因为谢太傅等一干忠臣的勇决坚毅,才使得帝君暂时放弃了另立皇储的打算,改为敕令殿下监国抚政。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地位也变得更加稳固,圣唐的社稷基业也更加稳固。”
李炳没想到对方忽然提起这些是,心中虽然略感不快,可脸上却露出认可的神色:“的确如此。谢太傅和将士们劳苦功高,本宫也都牢牢的记在心中。不过,这些与西疆之事又有何关系呢”
“殿下,这其中的关系,不言自明。”劳剑华沉着应对;“咱们之所以能够秉持正道,终究感动上苍庇佑,稳固了皇储的尊位,除了大臣们的赤胆忠心之外,更重要的,还有六万对殿下忠心耿耿的玄甲军团将士在,有十万长刀铁甲在。如果没有这些强大的力量在背后做支撑,又怎么可能震慑住那些觊觎帝位的奸佞小人呢”
听了这话,李炳并没有吭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劳剑华继续说下去。
劳剑华神色坚毅,侃侃而谈:“西疆鬼漠远在万里边塞,而帝都洛邑近在咫尺眼前。一边是蛮荒苍凉、夷狄丛生的域外之境,一边是富饶文明、承载国祚的机枢所在。咱们究竟该把最重要的力量放在何处、用在哪里,这岂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倘若遵循殿下的那封诏令,让玄甲军团和长刀军团的精锐兵马,以及二十八州的府兵去跟西疆联盟死战、去跟突厥铁骑拼杀,势必会引发旷日持久的举国大战,您身边最忠诚的卫士迟早也会被派上战场。到了那个时候,又由谁来保卫殿下您的安全呢”
面对劳剑华略带质问口气的话语,李炳面沉似水,双目凝视着桌面,未发一言。
劳剑华知道对方已经有些动摇,于是更进一步:“殿下,没有了军队在身边,恐怕只需几个奸臣怂恿哄骗帝君,发出一道圣谕,再派上一小队禁军虎豹骑,就能轻轻松松的将圣教盟约毁于一旦,令无数忠良之臣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有鉴于此,究竟该如何处置西疆鬼漠,微臣斗胆,还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劳剑华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郑重的施了一礼,然后低下头去,等待李炳回应。谢光则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两眼望向殿顶,兀自出神。
良久,李炳忽然开口问道:“劳爱卿,你现在官居何职还在北衙逆鳞司吗”
“启禀殿下,”劳剑华坦然回答道:“微臣从来没有离开过逆鳞司。”
李炳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心里都清楚,北衙一向都是皇家私兵,只忠于帝君一人。尤其是逆鳞司,誓死效忠、绝不动摇。劳爱卿,你来自于逆鳞司,本宫可以信任你吗”
劳剑华神情肃穆,拱手一揖,轻声道:“殿下,微臣当初加入逆鳞司之时,恐怕比殿下您现在还要小几岁。按照祖例规矩,当年微臣曾发下过毒咒,誓死效忠帝君,粉身碎骨、矢志不渝。不过……那个时候的帝君,并非当今的陛下,而是您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