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夏入伏。
几匹官马驱驰而来,驾临永顺县。
朝廷有公文到!
自王县令失踪后,黄县丞又挂印不问县务,永顺县衙已经两个多月无人主事。
县里百姓击鼓鸣冤,衙中官吏唯恐沾染麻烦,全都敷衍躲避。
有些人甚至直接称病在家,连例行点卯也置之不理。
然而这日,永顺县上下官吏齐聚一堂,个个身着公服,神色郑重,一丝不苟。
陈平三人接到赵瑾的通知,想来是朝廷对诸事有所定论,也匆匆赶来。
来到时,县衙门外已经站满了百姓。
他们被拦在门外,只能远远望见一人身着官服站在大堂内。
“人可算到齐了吧?”
那人手里拿着黄皮折子,目光扫视左右,语气极不耐。
赵瑾肃然正色回道,“回大人,都到齐了。”
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一县之衙,行事竟这样倦懒懈怠,哼,难怪会闯出那样大的祸事!”
此话一出,不禁让众官吏等人心惊,陈平也是心下一沉。
不等众人反应,那人便将折子打开,语气严厉,冷冷斥道“上启闻之,永顺洪涝之灾,堤毁人亡,言系归咎于县令!”
“下吏王平川忝为一县之尊,却强纳捐赠,私以蔽公,怠忽职守,勾纳奸宄,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十年轻堤之重,致使洪祸为患,尸位素餐,伤及无辜百姓,庭上闻之,怒不可遏,夺其袍服,三代以内不可科举!”
话音刚落,县衙内外大乱。
竟是朝廷的问责公文!
陈平手脚发软,下意识地扶住了身边的人。
何青选、叶崇文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份公文话里话外竟都是在斥责王县令营私贪腐,以至于永顺县堤坝常年失修,造成洪水为患。
按照朝廷的意思,那泄洪渠竟并不是王县令为了百姓安危而作,而更像是为了隐瞒堤坝失修的真相。
尽管近日来谣言四起,可没有人手里有任何的真凭实据。
甚至念及王县令修路之时的大方与好处,县城大多数人还都将信将疑。
然而这份公文的出现,岂不正好与谣言的内容对上了。
这无异于是在告诉所有人,王县令的确有贪腐之实,且此次洪涝之变,也是因他欲盖弥彰。
尸位素餐,强纳捐赠,私以弊公,怠忽职守,勾纳奸宄,劳民伤财,好大喜功。
这是何等严厉的斥责!
那与王县令志同道合的叶文昌又算是什么?帮凶吗?
问责公文还没有念完,那人神色冷酷,言辞铿锵。
可陈平却一个字都听不清了,只觉心里阵阵发凉。
他脸上顷刻迸出青筋,手上肌肉绷紧,连日来积压的不忿瞬间爆发。
“不是这样的!”
他突然冲上前,大声喊“王县令是好人,是中正廉明的清官!”
叶崇文也终于不再压抑,怒吼道,“你们肯定没有查清楚,县衙的每笔账都是有记录的,县尊大人没有贪污,更没有尸位素餐!”
那些账目都是他爷爷亲自查验,绝无可能有假公济私的可能。
谁是奸宄?谁在勾结?
这明显是在给他爷爷泼脏水!
朝廷根本没有派人来细查,凭什么就这下如此定论。
“你们弄错了,弄错了!”何青选抓住衙差的手,踉跄着高呼,“王大人怎么可能贪污呢!”
“暴雨滂沱夜,洪水滔天时,是王县令亲自带人连夜赶到,更不顾危险站上堤坝,至今仍下落不明!”
“他那样的清官,一心为民,奋不顾身,难道就换来了一个“好大喜功”?”
门口的衙差听得不明不白,只知道宣读公文的男人脸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