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之时,位于县城东侧,一处许久无人居住过的小院,已被查抄一空。
朝阳初升之际,被胥吏贪墨掉,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值钱物料和工具,全都堆在了县衙里。
这一夜,堪称雷霆手段,足以躬耕纯火,涤荡宵小。
赵瑾带着十几个衙役,手持铁尺,闯进了修路工地。
此时的陈平刚搓开惺忪的睡眼,艰难地从藤床上爬了起来,便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其实昨晚他心中就大致有了个底,所以也就没有太过惊讶。
只是浅浅抱怨了一句:“真晦气,大好的清晨都没法看书了。”
陈平大概猜到了是何事,却也没有太过关注。
只是随口抱怨着,“真晦气,读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库房门口,几个人跪在地上,心理脆弱的已经瘫坐着在抽泣。
他们心里都清楚,经过今日这一事,县衙是别想再待了,能重返白身都算是王县令法外开恩。
严重的恐怕会被判充军边境,那无疑是九死一生。
这几个倒霉蛋,看面相是老实巴交,属于连油花都捞不到多少的底层人物,却被率先拉出来示威。
引得尚未出工的民夫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不过多时,众人从小声的议论中,冒出一阵鼓掌叫好的声音,围观的人经这一起哄,纷纷拍手称快,像是在围观一场大戏。
不多时,王县令来到了众人面前,身旁站着赵瑾和衙役。
他阴沉着脸,指着那群跪地上的蛀虫悲呼道。
“黔首困极,何物极而不反?胥吏戾恶,竟祸内而敛财!本县承平之治,风调雨顺,未有外敌,先诞内鬼,本为利民之举,何为蠹木之梁!
都言本县旧路难行,数十里泞泥崎岖,又怎甚于攘内之途?
贪官污吏不绝,如猛虎潜伏于途;足下风气不正,如经风雨而无所庇护。
人人雁过拔毛,既如此,康庄大道,何日可见!
吾辈困厄科场,也未觉今日这般掩噎难言,恨不得罢官还乡,埋骨桑梓!”
王县令已经多年未做诗词,以至于周围的不少人都忘了他曾经也是大才子,文道乃心声,此时的内心或许从未如此吵闹过。
“无耻至极!!!”
愤愤的落下这一句后,王县令就背过身去,吩咐道。
“取纸笔来,本官要把这些蛀虫做的恶事,尽数禀告府衙,上奏朝廷,定要治他们个流放抄家之罪!”
声音如炸雷般响亮,显然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赵瑾不敢多言,只好捧出事先备好的笔墨走上前。
可王县令身边的县丞和主簿,却不敢再沉默下去了。
先是县丞悄然上前一步,低声劝解道,“县尊且慢,此事万万使不得!”
“我永顺县的事情,只能在县里解决,若是惊扰到了哪位御史,只怕会节外生枝”
“就算他们最后被判了抄家流放,县尊怕是也会落得个御下不严之罪啊!”
县丞的语气虽然轻缓,可话语却着实犀利,一下点到了痛处,令正在火冒三丈的王县令,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些现实的问题。
另一旁胆子小的主簿,两腿已经颤颤巍巍了。
年岁半百的主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了一辈子胥吏,竟也会落得个晚节不保的地步。
今日一早,他就被传唤到了县衙里,当看到满地堆积的物资和工具,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王县令也未听他辩解,直接就叫赵瑾将人绑了过来。
堂堂一县主簿,就这样当着数千人的面,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王县令身前。
“是下官猪油蒙了心,请尊上开恩,饶我这条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