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既然与夜鬼有关,我就算打不过那个苍别离,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是丢我猎鬼阁的脸。”
虞知没有再开口。
还是要找到李叔。不管是救治颜阁主,还是对付苍别离,都需要他。
可这家伙到底跑哪儿去了?
孤天塔前,守塔人喝着酒,望着数百年都鲜有变化的山峰。
两个多月前,孤天塔来了一个身着红衣的高冷女子。
守塔人能够觉察到对方身上灵魁族的气息。
对于这种气息,守塔人无比熟悉。
在这座塔中的另一个世界就有无数这样的气息。每隔几年,这股气息就会暴动,不断冲击着孤天塔的封印。
随着千年之期过去,封印的力量在减弱,塔底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好在李浩渺屡次相助,镇压了孤天塔。
面对灵魁族的气息,守塔人本想杀了对方,但李浩渺出现了。
高冷女子正是绯樱,这是黎晚桐为了救活虞知,答应绯樱的条件——进入孤天塔,回到灵魁族的祖地。
黎晚桐没将此事告诉虞知,也不想让虞知知道。
守塔人有私心,杀了绯樱,或者镇压绯樱,都是他的职责。
而绯樱提出来条件。
让她返回祖地,三年之内祖地的灵魁不会冲击封印。
守塔人欣然接受这个交换。于他而言,三年之后,他就不是守塔人了。
绯樱进入了孤天塔中,通过塔底的通道返回来灵魁族的祖地。
时间过得很快。两个月匆匆过去。
自绯樱返回祖地之后,孤天塔再也没有成为冲击封印的异动。
守塔人悠闲了两个月,看着孤天塔周围数百年不曾改变的峰峦,看着每天都是不同的云彩。
忽而,北风簌簌,从天际走来一个背着书箱的秀才。
儒言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仅是几步之间,就出现在守塔人的身前。
如意镇一别之后,儒言没有再看书,将那些价值不菲的古籍都收进了书箱里。
有些道理是书中学不来的。
守塔人透过凌乱的长发,看了儒言一眼,继续喝着酒。
“连你也出世了。看来大劫真的要应验了。”
儒言顺着守塔人的目光望去,眼中是天边的云彩。
他平静地说道:“猎鬼阁已经出世,苍生应劫,我等也会全力诛杀夜鬼,化解劫难。”
守塔人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
“前些日子,猎鬼阁在沧州府杀了很多夜鬼,也死了很多人。他们用人族做诱饵,人死了,夜鬼也死了。儒言,你觉得是夜鬼先死完,还是我们人族先死完。”
儒言神色不改,无喜无悲。“这是避免不了的牺牲。人族要想”
话到一半,守塔人就打断道:“我在这座塔前守了三百年,没有离开过这座塔。在这座塔前听说了许多故事。有卖女求荣的,有认贼作父的世态炎凉,我都能够理解。”
“然而”守塔人顿了顿,放下酒葫芦,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儒言看着守塔人,示意对方继续。
守塔人饶有兴趣地说道:“一辆马车在山路上疾驰,在快要经过一条岔道时,马儿受惊了,疯狂地朝前冲去。”
“现在车夫有两个选择。沿着原路,会撞上一家五口。”
“左边的道路是一个孕妇。”
“马车停不下,但车夫能够控制马车行进的方向。”
话音落下,戛然而止。
儒言问道:“然后呢?车夫是怎么选择的?”
守塔人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儒言,你读了很多书。你若是车夫,你会怎么选?”
儒言沉默了,眸中露出思索的目光。他觉得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守塔人并不着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
“倘若是你左边这个妇人呢?你会如何想?”
儒言将自己代入其中,他看见了一辆马车冲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里的孩子,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马车。
最终,他被撞飞了,一尸两命。
他在想:我不想死。这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何马车要转向,为何要牺牲我和我的孩子去救那一家五口?
儒言大汗涔涔,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守塔人对着儒言讥笑,那笑声仿佛在说:你看吧。你也想活着。所以,什么叫做牺牲呢?
怀孕的妇人不正是被当作诱饵而牺牲的百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