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过《皇女传》的正式演出,同时心里也不相信以冯灵的年纪能有多么出色的唱腔和演技。加上冯灵没有一个有名的师门,名门出身的她在先天上就瞧不起冯灵。”
“同时,由于冯灵去年名声大振,多少有些抢了她的风头。她既不满,又嫉妒,还有些鄙夷,这次接受邀请来看首演实际上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的。”
“这也是爹你偷听到的?”
“这是我分析出来的。”
汪杏花觉得她懂了:“所以,现在我们发给她的剧本是被打脸的业内前辈。等她看完《采桑女》的演出,发现冯灵是实至名归,蒙尘明珠,既愧疚又爱才,于是便动用自己在行业内的关系和影响力疯狂安利冯灵,助冯灵一步登天!”
汪平修:……
汪平修有些无奈地看了亲闺女一眼,欲言又止,良久才接着道:“实际上,故事大概率会按照她发现冯灵的水平和天赋远在自己之上,害怕冯灵取代自己的地位,动用一切手段往冯灵身上泼脏水,将她提前踩死。”
江祺听到这父女俩说了两个版本的故事,不由得生出一些危机之感:“那…现在故事大概是朝着哪个方向发展的?”
“我不知道。”汪平修道。
江祺&汪杏花:???
汪平修也很无奈:“监控这玩意儿虽然很好很方便,但它拍得太湖了,看不清表情。”
“就是监控可以像杏花平日里看的电视剧一样,往人脸上拉…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拉特写!要是能拉特写看清微表情就好了!”
江祺:……
这你就是在难为监控了。
拉特写是专业摄像机的工作,监控真的办不到。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汪杏花没想到自己到处发邀请发来了一颗隐藏的地雷,有些心慌。
“稍加关注就行了,不用太在乎。”
“戏比天大,你比别人强一点,别人会记得你。你比别人强很多,强到望尘莫及的地步,别人只会仰望你。”
“落井下石,那都是在自身能力不行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咱们梨园这个行当,只要戏好,卖座,走到哪儿不是老板捧着同行们敬着?”
“嫁到有钱人家当姨太太的,都是我们戏班子里的那种注定不可能靠唱戏吃一辈子的。真正的红角,谁愿意嫁给那些纨绔子弟或者年纪大到能给自己当爹的人,做不知道第多少房姨太太。”
“当然,特别有钱有势的除外。”
“咱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草台班子,咱们老板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人脉有人脉的。搁我们那个时候,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各大戏班子的座上宾,当之无愧的贵客,咱们有什么好怕的好防的。”
江祺轻咳了两声。
冯班主,彩虹屁拍得有些夸张了。
汪杏花懂了。
总结来说就一句话:
有SSR,任性!
“如果不重要的话,那我们在这里记大家的反应干什么?”汪杏花灵魂发问。
汪平修悄悄瞄了一眼江祺,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语重心长的道:“杏花呀,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现在看似不重要,可如果能记到重要的呢?”
“经营戏班子,就是要尽可能地收集一切可以收集到的情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呀!”
汪杏花又悟了。
江祺看了几眼监控,有些坐不住了。
看监控是一件既枯燥又乏味的事情。
如果不是看过《采桑女》的彩排,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文艺片,又因为汪平修和汪杏花的黑色小本本,导致江祺对这父女俩搜集情报的方式突然很有兴趣,江祺也不可能坐在监控室里Cospy情报人员。
现在该体验的也体验了,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好奇心已然满足,江祺也没兴趣继续呆在监控室里,放下本子和笔就去后台熘达了。
江祺一走,汪平修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从一本正经的工作状态切换到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模式。
汪平修快步走到监控室门口,确定门关紧了,这才好声好气地道:“杏花呀,当着老板的面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
“老板在和不在能是一个样吗?”
汪杏花:?
不应该是老板在和不在一个样吗?
“爹知道对着监控写写画画很无聊,也没什么意义,但老板对这个有兴趣啊。老板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收集情报的,你就展现给老板看,适当的时候还要编一些老板感兴趣的故事说给他听。”
“你要让老板保持对你的兴趣,这样老板才能持续关注你!”
汪杏花:???
“爹你刚刚那个故事是编的???”
“对啊。”汪平修道,“不然呢,爹又不像你之前那样可以隐身,爹去哪偷听人家说话?”
“所以那个蔡佳敏……”
“就是单纯的受邀过来看《采桑女》的首演。你看监控呀,人家看得多投入,标准戏迷!”
这一刻,汪杏花的心里浮现出了一句话:我和亲爹心连心,亲爹和我玩脑筋。
“咱们这行哪有那么多打压、猜忌、嫉妒,这种东西都是不入流的人和你爹我这种手上没好苗子的人玩的。”
“冯灵是什么等级的演员?草台班子出身,没人教全靠自己唱到这个水平,打压她?疯了才会这么做。”
“四喜班的那个姓罗的,就是得罪京城里的高官最后被扒了皮的那个。他够没皮没脸下三滥吧?姓罗的都不可能这么做,姓罗的只会雇强盗把冯灵所在的戏班里的人全杀光,将冯灵绑过来签卖身契。同时还要把冯灵保护好,免得被那些老爷看上娶回去做姨太太。”
“水平到了冯灵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靠她一个人养活整个戏班子了,是靠她一个人养活小半个行业。”
“你是不知道,你爹我刚入行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角儿。那个时候,他唱什么就火什么,不知道多少乡下的老百姓就是因为听说过这位角儿的大名,才愿意花两文钱喝几口茶听乡下的草台班子唱同款戏。”
“就他一个,养活了不知道多少写戏本子的穷酸文人和草台班子。”
“可惜啊,天妒英才,过年的时候吃饺子没注意把自己噎死了。”
“就因为这件事情,戏班子里都不能出现饺子。”
汪杏花:……
怪不得自己活着的时候就没在戏班子里看见过饺子,汪杏花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爹不喜欢饺子。
不好,今年过年的时候游乐园全体员工还在戏团里吃了饺子。
汪杏花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亲爹。
“对了杏花,你是不是排座位的时候没给老板留位置?老板怎么不看首演?”汪平修严肃地问。
“我给老板排了,但老板不想看。”汪杏花道,“老板看了彩排,用他的话来说。他能看懂,但不太喜欢,唱词有些晦涩难懂,看戏像坐牢,和看文艺片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很好,但就是不太能欣赏。”
汪平修点点头,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这个信息。
汪杏花凑过去看汪平修写的是什么。
全新的一页,上面只有字不太好看的一句话:
老板不懂戏。
汪平修看着这句话,想了想,划掉涂黑重写,改成:
老板喜欢通俗戏曲。
“杏花,你之前和我说过,和文艺片相反的是什么来着?”
“商业片。”
汪平修提笔又在后面写了备注。
(商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