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常年飘散着尘埃和灰烬,天空永远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日月星辰。红雾弥漫,终年氤氲不散,迷蒙的雾气中,不时传来诡笑和低语,仿佛午夜时分,来自梦魇的呢喃。
这里是边缘,异物横行人烟绝迹的凶险之地,行走在边缘,每分每秒都会感受到环境中无处不在的恐惧与绝望,每一次呼吸,都有可能面临污染和变异的威胁。
这里是边缘,有去无回的死亡之地,污染与变异的无底泥沼,只有最勇敢的边缘旅人,只有最无畏的边缘商人,才敢在神秘的边缘之中穿行,将孤岛般隔绝的现世连接起来。
长长的公路蜿蜒向前,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限,最终被红雾吞噬,两侧是平坦开阔的旷野,一眼望不到尽。公路上随处可见四个轮子的铁壳子停在那里,已不知停了多少年了,有些铁壳子停的很不是位置,把公路彻底堵死,让又高又宽的大篷车无法通行。
是的,一辆大篷车,正行驶在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公路上。
灰扑扑的大蓬,看起来风尘仆仆毫不起眼,唯一能让人注意的,就是车顶上戳着的破木板牌子了。
莫妮卡与巴布商会。
名字倒没什么奇怪的,名字下面叠了好几个调换位置的箭头也可以理解,真正奇怪的是,牌子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则变成了一道整齐漂亮的牙印,显然凶手的牙齿很不错,一口就把木牌咬断了一半,说不出的干脆利落。
篷车正停在公路上,莫妮卡从驾驶舱探出头来,看着前面堵路的几个铁壳子慢慢移开,这才朝前面挥了挥手,懒洋洋的说道“前面那个死小孩,要搭便车吗?”
巴布反手关上了铁壳子的门,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拍了拍满身的灰烬,这才跳上篷车,接过水壶猛灌几口,擦擦汗说道“不行,发动不起来,只能一辆一辆推开。”
“发动?”莫妮卡疑惑的念了几遍这个词,摇头道,“你是真觉得这些铁壳子能动起来?”
“试试看总没坏处,说不定呢。”巴布耸耸肩,“不过,我觉得这些铁壳子有点奇怪。”
“嗯?”
“按你之前的说法,边缘经常能看到这些东西,至少十几年来一直如此。”八步干脆又跳下了大篷车,凑到最靠近的一个铁壳子旁敲了敲,“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那这些铁壳子应该在外面放了至少十几年,理论上来说早就该锈的不成样子了。”
“但是我刚才查了好几辆,的确有生锈,而且有的还很厉害,但是绝不像放了十几年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在银行开保险柜,还有在索尔镇外面发现的钢筋,绣痕也都不像十几年的痕迹。而且边缘常年飘着灰烬,但地面上只有浅浅一层,按理说早就应该把这些铁壳子都埋起来了才对,所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那我就不知道了。”莫妮卡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等以后到了大城市,你可以去找那些边缘学者们慢慢探讨,说不定他们能给你答案。所以你究竟还要在下面待多久?天都快黑了。”
“来了来了。”
巴布也不再纠结,翻身窜上了大篷车,随着叮咚叮咚的铃声,大篷车再次启程,沿着长长的公路和铁壳子们组成的长龙缓慢前行。
公路很不好走,不时被铁壳子堵住,让大篷车无法通过,巴布不得不每隔一段路,就跳下去清理一次路障。
有时候运气好,大篷车还可以跨过路肩从公路外绕过障碍,但一旦遇到。狭窄的地形,就只能靠人力清障了。十几公里的路,巴布已经下去了七八次,这让他不胜其烦。
声音从车顶传来,“前边看起来好走一点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我可不想每隔一段路都下去清一次障。”
“其实咱们完全可以直接进入荒野,那里虽然颠簸一些,但至少不用这么频繁地下去清障。”
“走进荒野的话,可能几天也遇不到建筑的遗迹。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我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提心吊胆的在野外过夜,至少清理出来一栋建筑过夜还能安全一些。”巴布解释道,“但是沿着公路走,我有极大把握在今天找到过夜的建筑。”
“哦?”
“这些铁壳子看上去是种交通工具……”
“看上去这个词是多余的。”莫妮卡白了他一眼,“我又没问你怎么知道的。”
“好吧……”巴布失笑,摇头道,“那么这些汽车不看上去我也觉得是种交通工具,嗯,一种常识性的认知。”
“所以呢?”
“这种交通工具可不是人力的,必须要靠烧煤一类的燃料。”巴布指了指路上经过的废弃汽车,“但是我在里面没找到备用燃料,路上又有这么多铁壳子,所以……”
巴布还没说完,远处的红雾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循声看去,雾气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几个废车被掀的飞起来很高,落地的时候又砸出几声巨响。
不止是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污染能量强烈的波动。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搅动边缘中无处不在的幻世能量一样,一时间雾气翻涌,能量激荡,毁灭性的力量仿佛要摧毁一切。
莫妮卡和巴布交换了个眼神,第一时间摘下车铃进入静默状态。巴布指了指发出动静的方向,莫妮卡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莫妮卡踩动大篷车无声的慢慢向前,一点点靠近铁壳子横飞的场所,巴布则把手朝身后的车篷里一伸,再缩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挂上了一团人型生物,人型生物装成一个小女孩的样子,抱着巴布的手正咬得开心,啃得巴布一手亮晶晶的口水。
“轰”,又是一声爆鸣,这次距离更近了,两人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废车被掀飞然后砸落的全过程,在巨大的轰鸣中,还夹杂着源自人类的吼叫和呼喝,愤怒而绝望的吼叫呼喝。
大篷车已经停下,两人抱着安娜,在满地的废弃汽车间穿行,借助周围废车的掩护,静悄悄的靠近了能量激荡和吼叫声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