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自己家的护卫被关押在府司西狱,直接就闯进府司西狱,把虐待过他家护卫的的狱卒五马分尸。琅琊王府的马儿,谁都知道那是龙吟城里最雄壮强劲的……”览星河摇了摇头,这事儿是京都府衙的人在这里说的,可信度还是极高的。
梁云淡微微冷笑,真要说草菅人命,还得是这些王公贵族,普通人意气纷争失手杀人就得偿命,这位世子在府司西狱里杀人,都一点事儿也没有。
“荣家的荣青书让人参劾过他,最终落得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环采阁被烧光,慈姝仙坊被一剑劈成两半,一些有抵押和银钱借债的铺子,被琅琊王府趁机巧取豪夺。”
若不是这家伙执掌九州府,览星河无论如何也是不想和他打交道的。
“荣家是好欺负的?”梁云淡觉得这就有点离谱了,琅琊王府皇室宗亲,尊崇无比,可是荣家那也是皇亲国戚,两代国丈啊,三位国公,太后和皇后都是姓荣的。
“这事儿倒没有定论……只是荣家的人在这里喝酒时,谈起过他们怀疑这事儿和琅琊王世子有关。”自古青楼瓦舍都是适合情报收集的地方。
大多数男人在酒色做媒时,总是容易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一些事儿,并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心智坚定,守口如瓶。
人长着一张嘴,议论、八卦、泄露、流传、说道才是本能,而保守秘密才是违背人性的要求。
“慈姝仙坊的要一剑劈成两半,这可不容易啊。”梁云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白衣少女持剑的模样,愕然道:“琅琊王世子是拜师在天道门吧?”
“对,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琅琊王世子的师父是天道门自创派祖师后最为惊才绝艳、千年来不世出的剑道天才姜红书。”览星河眼睛中生出憧憬的光芒。
若是自己和楼主,有一人能够是姜红书这样的天才,大事何尝不成?
“很多年前……把我们玉门城关一剑斩破,让驻军守无可守,后撤六百里再也没有水草丰茂之地休养生息的,就是姜红书。”梁云淡神色平静,眼眸中却充斥着那个白衣少女的身影。
越来越高大,她举起的那把剑,似乎至今都高悬在梁云淡头上。
那势不可挡的剑气,不止是破了玉门城关,更是让所有人心气全无,只觉得从前的坚持、复国的决心、坚守的期待,都是那么可笑而脆弱。
自那以后,梁云淡再也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东进的计划,中原故土,苍茫大地,那万里江山真的已经改朝换代,不再属于那个被埋葬的前朝。
“怎么可能?那时候的姜红书应该只有十几岁,她怎么做到的?”览星河倒是不清楚这事。
她只知道梁云淡的父亲,原本是前朝的名将,驻守边关,一直忠心耿耿,面对新秦大军,死死守住了玉门城,让新秦军队苦攻十余年不下。
当时的新秦方面,想尽了一切办法,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打通了一条地道,也用过各种奇思妙想。
历代先贤的兵法、成百上千的谋士,新秦的名将谋臣呕心沥血,都无法攻克玉门城。
除了梁云淡的父亲带兵有方,擅于守城,主要还是玉门城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后方有着肥沃丰茂的土地,城中人口众多,一直有兵员能够补给损失。
一关之外,新秦驻守的地方却是苦寒之地、荒漠贫瘠,很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的碱地,即便有后方援助源源不断,但是往往会遭受北方蛮子偷袭抢掠,还有沙盗来去如风,遇到小股军队直接拼杀,遇到大批军队则跟追在后方,伺机烧毁粮草就逃离。
此消彼长,新秦军队即便方方面面都占据优势,这玉门城却始终钉在那里无法被拔除。
“是啊,我也想不到她是怎么做到的。”梁云淡回忆着。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玉门城最终是守不住的,三年、五年、十年,只看最晚能守到什么时候,而在那之前争取到的时间,又能把后手计划准备到什么程度。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姜红书路过了那里。
她并非新秦军队请来的帮手,她就是路过而已,她没有怀着什么样的使命,也没有觉得玉门城不值得守,也没有怜悯新秦军队死伤无数,更没有思索玉门城内的人们,是否应该承受着这样持久牺牲的命运。
她看到双方在交战。
她要从中间过去。
于是她挥舞了一剑。
玉门城关那火攻水浸不倒的城门,直接破成了两半。
烟尘四起。
梁云淡至今忘不了父亲的眼神,明明军中也有高手,明明他也送了女儿学武,江湖武人在万军之中用途不大,那为什么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一剑就能带来如此灭顶之灾?
其实到现在,梁云淡都想不明白姜红书是怎么做到的……那个年纪的姜红书,刚刚迈入七品高手?
或者已经到达八品巅峰?
她总不会是十几岁便入九品了吧?
倒是最近这些年,并没有听闻姜红书迈入宗师境界的消息,也让许多江湖人松了一口气:姜红书终究只是天才,不是什么妖精鬼怪。
“现在看来,慈姝仙坊的那一剑,还真的是琅琊王世子劈的,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梁云淡长吐了一口气。
玉门城关那天高云阔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梁云淡的眼前,当年父亲面对的是姜红书,让他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如今自己面对姜红书的徒弟,能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