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散落在脸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去,抬头发觉有一道人影坐在城墙上。
顺着宫街再往前一点,她就能与那城墙上的人见面。
宋知本可以喊来秦内侍,让那些内侍将那人请下来,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上了那个台阶。
“陛下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叫秦内侍他们好找。”没上来时不觉的城墙有多高,现下真正站在这墙上,才发觉这高处有些令人发怵。
“上来透透气,你怎么来了。”赵以宸对宋知的到来还有些意外,他以为没人会发现这个地方。
“秦内侍找不到陛下,便找到臣妾这里来了。”站在城墙上俯瞰而下,宋知这时才发现锦州原来这般好看。
“听徐行之说你今天问他要藏书楼缺失的那部分书卷了。”赵以宸顺着宋知的目光看去,整个锦州城尽收眼底。
“陛下赎罪,臣妾不知那些与陛下有关。”
“无妨,你看到的是徐行之他们修改过的。”
宋知有些诧异,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赵以宸修改过案卷也并非什么破天荒第一遭,怎地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些负罪感。
“我其实并不想坐这个位置。”见宋知没有搭话,而他心里实在郁闷,太想找个人疏解。
人活一世,总有许多不情愿。
以为这顶端的位置有多荣华富贵,实则想要的人得不到,偏偏落到不想要的人手里。
“当年,母妃是不想生下我的,皇后已经有了赵以泰,她不想让自己陷入党争,更不想让我一出生就要参与立储之争,喝了避子汤,堕胎药,都没用。后来月份大了,母妃对我也有感情了,就不舍得打掉我。”
一口烈酒下肚,春日来的晚了些,江南的景色才刚开始显山露水。
“于是,端淑贵妃想让你藏拙,以此来尽可能的避掉皇太后的眼线。”宋知侧颜向赵以宸望去,对他手里的酒杯也有些馋意。
她一把抢过赵以宸手里的酒,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接过就直饮一大口。
“你与她还真是不一样。”赵以宸看着空空的手,嘴里嗤笑着。
烈酒上头,此刻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妃子,只不过是两个相互寻求慰藉的可怜人。
“怎么不一样?”宋知被烈酒辣喉咙有些嘶哑,五官也都拧在了一起。
“她虽与我关系好,但总是跟我保持距离,就连我喜欢她,她都不知道。”赵以宸嘴角扬起来了些,又拿回宋知手里的酒杯,“若今天是她在这里,她定是会重新拿一个杯子,再满怀热烈的与我干杯。”
那泛凉的记忆,盘桓在锦州的万家灯笼中,凝聚在江河湖海的水汽里,漫在月光下,尘封多年的旧事又涌上心头,聚在眉眼当中,又在眼波中来回流转,不觉阑珊已至。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这个皇帝,孝期马上就要过了,皇太后也快回鸾了”回忆往事,他眼里不禁泛着些泪光。
此情此景,宋知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他,他们之间没有尊称,这样一来倒很像刚认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