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先发夺人的我们准备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战果时。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就在我们一顿拼杀中露出真身之后,守株待兔的后方火力小组立刻便释放了更加密集的弹雨,将我们的攻势生生压了回去,而且他们也似乎并不着急前进突击,而是虎踞宽廊,以连绵的火力持续封锁着该条走廊的通路,他们似乎早已拿定主意——这就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嘭嘭嘭!!”不出所料,其他进攻方向也遭到了同样的阻击,大量的通道变成呼啸着无数子弹的死亡陷阱,文职同志们不仅举步维艰,警卫队的战士们也被这样的策略包围、分割,陷入异常危险的境地。这一切绝不仅是一位指挥官的聪明才智,而是大量兵力统一调度的结果。而面对急转直下的局势,我必须另辟蹊径,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听我命令!”我高声下令道:“后方部队迅速前方集结!前方部队向我靠拢!”
“稍后不要惊慌,一切听我指挥!”
“是!”
“技术员?!”
“到!准备过载整条走廊的功能设备,启动消防设施!稍后听我命令!”
“是!”
“所有人在我下令之后立刻就跑,沿这条走廊跑直线,注意身边人的距离,无论如何都不要停!都明白了吗?”
“明白!”
我无比紧张的张望着周遭那一束束闪着火光的高速弹雨,面对身边已经靠拢而来的战士们:
“现在必须由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我沉重的说道。
“嗯。”他们似乎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心领神会,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胆怯与退缩,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们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生命。”
“就是现在!!”
“嘭——!”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技术员立刻切断了走廊中各大控制中枢的信号,周遭所有的线路电缆瞬间便发生了严重的损坏过载,电灯也同时损坏,整座空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令督战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此时消防系统也即刻以最大功率启动——一团团苍白的塑形泡沫即刻从墙壁的缝隙中渗溢出,并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聚集、凝固,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将近一米厚的塑墙,将一些未来得及撤离的敌人们掩埋下去;化学鼓风机也开始急速抽离空气,让陷入了白墙封锁内的人群陷入了几近窒息的危险之中——它们在造成部分杀伤的同时,也些许阻隔了敌人的视线,冲散了提前架设的阵型。而对一众研发部督战队来说,即使对掌握的火力抱有相当的自信,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心去处理如此的突发状况——这也为我们的撤离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警卫团,现在立刻跟我去堵走廊!”
“其他人马上向走廊尽头转移!”
一声令下,我立刻带领一众战士们冲向了前路连通的数条走廊中。而凭借身着ego赋予的些许“夜视”功能,开始竭尽所能的向周遭同志们发送战况指导,在初时确认一座走廊之后,立刻便向身后的战友们警示道:
“应急照明还有三十秒启动,动作快!”
“嘭嘭嘭!”不出所料,前方已经有些走廊率先突破塑墙的封锁,尝试延续方才的致命的火力——“同志,你看着这里!”我一边嘱咐道,一边即刻向那冒着点点火星的方向疾冲而去——【数据删除】钳能让我短暂的承受他们的火力,我必须在他们彻底打通前遏制他们!
“呼!!”在冲入敌阵的即刻,我全力甩动手中的ego,化为一条坚韧致命的血鞭,划做炸响的音爆,抽打、切割、腐蚀、搅碎了身前一众荷枪实弹的敌人,但这一冒险的举动也毫无疑问招致了攻击幸存者的猛烈反击——数枚彻甲榴弹瞬间向我齐射而来,穿透了我的右肩,击伤了手中的【数据删除】钳,还有一枚在我身边爆炸,掀飞了右腿外侧覆盖的ego,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不过眼下,我也无从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立刻大喝一声,架起血钳向敌人发起了二次冲锋——“结束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决不能就此退缩!
“嘭嘭嘭!——当——嚓!!”迎着数支大口径的枪械火力,我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直冲入敌军战阵,手中的ego好似恶兽的惨爪,一钳钳将机械冷血的敌人冲昏、斩断、撕碎。
“嗙!!!”就在我即将彻底清理这一片区域的敌人之时,一发威力巨大的火箭弹突然自我周遭爆炸开来,瞬间便轰碎了防火塑面墙,余留的高温与剧烈的冲击波,伴随着高速散射的碎片径直轰向我的面门,即刻便将毫无防备的我振飞数米,连滚带爬的砸在地上,差点当即昏迷。
“该死的……”我昏昏沉沉的狠言道,但望着眼前那一队队正举枪上膛、不断接近的敌人,此刻孱弱的身体又是何等的无助与无奈……但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必须……再次站起来……
“马克思老师在这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出了警卫队同志们的惊呼声,他们在与敌人接触的即刻,便不假思索的直冲向正向我步步进逼的敌人,霎时间砍杀声、开火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眼前那一幕幕血腥壮烈的场景更无时不刻刺激着我偾张的神经,驱使着我再次起身、战斗。
只是战斗结束的比我想象的更加迅速,在付出五位警卫队烈士们的牺牲之后,眼前的敌人被纷纷斩杀殆尽,终于暂时稳定了一片区域。
“老师……老师您要撑住啊!”战斗刚一结束,一众战友们便立刻神色慌张的前来查看我的状况,尤其是见到我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和伤痕累累的身体之后,声音立刻变成了饱含忧虑和害怕的哭腔,还是久经沙场的欧仁妮足够冷静镇定,她立刻吩咐周边的医务员——“一定要救回他,不惜一切的救回来!”她以无比急促、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惊恐与慌张的神色。
“是……书记,你不说我也一定保住马克思老师!”医务员快速却坚定的回答道,立刻准备纳米治疗包为我救治伤口。
但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尚未及性命之忧,身边还有其他战士们一样需要它……“欧……欧仁妮……”我心想着,颤抖的探出右手,准备向欧仁妮嘱咐道:“我还……”
“吾……!”话音未落,欧仁妮便立刻上前,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我也理解。但是……”她说着,神色凝重的望着那几乎断掉的左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拜托了。”
“吾嗯……!”一瞬之间,我的身体仿佛触电似的,登时便僵麻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平躺着,顺从他愿的接受着治疗。
常识而言,纳米治疗的过程相当的快速,但是面对耳边依旧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惨叫声、奔跑声、哭泣声,时间的流动都仿佛渐渐走向了停摆,就像这场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撤离行动,无时不刻在付出牺牲,无处不在的英雄壮举,还有研发部那无穷无尽的攻势……好似每前进一步,脚下的道路便愈发狭窄,生存的希望也更加渺茫。我无法否认自己求生的渴望,但苟且的活下去绝不是一个人唯一且绝对的追求,即使前路黯淡,我也必须继续与身边的所有同志们一起……坚强的走下去!
随着纳米机器人持续的注入、流动、分化、融合,我的小腿逐渐恢复了知觉,伤口的剧痛也在持续消弭,“腾——!”在初感身体痊愈之后,我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提起【数据删除】钳便要冲出走廊,再次加入突围的战斗,这兴许有些对不起身后那些为我治疗的战友们……还有欧仁妮,但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藏匿于人群之后——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嘭——嘭——!”即使消防战术成功为队伍创造了短暂且宝贵的战机,但敌我双方悬殊的差距依旧无从改变,警卫队的战士们拼尽全力,在付出将近一半同志死亡的代价后,才终于勉强将技术员、医务员等文职委员们护送出离这四通八达、危机四伏的走廊区。但我们距真正的目的地,依旧还隔有一条宽阔绵长的走廊——那是一处无险可守的死地,但若无法穿过那里,我们便无法获得真正的喘息。在研发部陆续增援、迅速突破阻碍、正以愈发猛烈地炮火发动的横踢竖卷的威压下,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洛基他们有消息吗?”
“还没有……还没有。”通讯员满头大汗的汇报到:“我们的通讯已经被他们完全切断了。”
“是这样吗……”我眉头紧锁,一边张望着四周的敌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很不妙啊……即使他们能来增援,也可能会找不到我们。”
“那……那我们……”身边的通讯员听罢,脸上立刻闪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但望着我与一众委员们沉着的面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等待着我们其后准备的决策。
“现在(AI)安吉拉已经完全夺取了这一地区的权限,没办法了。”技术员异常遗憾的向我们汇报到。
“是啊……”我叹了口气,“确实没办法了。”
委员们听罢,也一位位阴沉着面色,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对侧:
“我们可以当诱饵,把他们引开。”
“现在急缺技术员和战士,你们更应该活下去,由我们这些油满肠肥的老家伙掩护你们。”
“为我们留一……”
“好了!”我果断终止了他们的七嘴八舌,“警卫队前向冲锋,你们带着剩下的人撤离!现在危难时刻,没有你们的指挥调度,组织马上会变成一团散沙。”我以极端冷静的口吻命令道:“现在多活一个是一个,马上把人都组织起来!”
一言既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清楚它的分量,但处此绝境,这样或许便是最好的处理……通讯员和委员们即刻开始整合分散的战士,将已经散乱的队伍重新编排——由伤员和行动不便者在前,青壮年在后,队齐伍整、陆陆续续、竭尽全力的冲向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头的通道之中。
而与此同时,残存的警卫队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即使伤亡惨重,即使遍体鳞伤,刀卷刃钝、四方劣势,甚至已经再难找到一处可以伏击的区域。但面对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敌人,还有那暴雨般倾泻而来的一束束无情的子弹,他们并没有展现出丝毫退缩,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只因他们身后,是至亲至切的战友们鲜活的生命,是再也回不去的万家灯火!
“所有人……跟我顶住!!”我竭尽全力的架起【数据删除】钳,尽己所能的拦截着射向身后的一片片弹幕——多一发卡在血钳组织中的子弹,就烧一发收割生命的致命武器!
“呜呜呜——嘭嘭嘭!!”
但随着敌军渐渐的疏通、整合、集结,输出的火力也愈发强烈密集、难以招架,身边的战士们终于开始如同割草一般被陆续击伤、毙亡,而我自然也被敌人“重点照顾”,更加不可理喻的向我倾泻着弹药——“嘭!!”终于,伴随着一次异常危险的失误,失身与一枚高速飞行的火箭弹撞了个满怀。虽然其并未直接爆炸,但强烈的冲击力依旧对我的头部造成了异常强烈的震荡,我几乎登时就要昏死过去。
“马克思老师!”欧仁妮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来救……!”
“嘭!!”突然,一轮火箭弹齐射引发的剧烈爆炸即刻打断了她的行动,其周遭的战士们也一并如同纸片一般,被高温致命的爆炸冲击波掀飞、撕碎。
但面对眼前令人那无比绝望的情景,此刻的我却连维持清醒都成为一种奢望,托着绚丽金黄色焰尾的燃烧弹从眼眶的边际中嗖嗖划过,我看到的却只有即将被它们收割的一个个无辜的生命……
“噗……”突然,我的体力终于无法支撑我那多愁善感的精神,登时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