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假的。”顾景澜肯定道。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角,对父母道,“我吃饱了。”
然后上楼了。
“诶……”顾妈妈还想叫住他。
“算了。”刚刚一直沉默的顾爸爸对顾妈妈说,“小孩子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我们不要管太多。”
顾妈妈叹了一口气:“我是他妈,我哪能不管。要是不管,我们几时能抱上孙子?”
“你不是有个儿媳妇吗?”顾爸爸提醒她道。
“儿媳妇?”顾妈妈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一回事,“可是……”
顾妈妈有些犹豫:“景澜不是不喜欢吗?你看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去隔壁说一说这事儿?”
“他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顾爸爸看着她。
“他上学时那态度还不明显啊?”顾妈妈皱着眉头,心里直后悔,为什么当初昏了头了,没有考虑到孩子们的感受,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顾爸爸摇了摇头,没再吭声,低头吃饭。
“你干嘛不说话?”顾妈妈放下筷子,问他:“你摇头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我们景澜好。”
-
顾景澜虽然每周才回一次老宅,但顾妈妈还是吩咐阿姨每天都把他的房间打扫干净。
顾景澜洗了澡以后,坐在书桌前。
顾妈妈有好几次都提议他换掉这张书桌,但他一直都没有换。
那张书桌还是他刚上高一时,跟苏时陌打赌从她手里赢来的。如今以他的身形坐在书桌前,隐隐把书桌衬得有些娇小。
书桌上还放着他高中时的照片,电脑旁边的盆栽也还精神奕奕的存活着。
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支钢笔,放进了鼠标旁边的笔筒里。
笔筒里早就没有笔了,现在就只有一直钢笔在里面戳着。顾景澜拿着笔筒,随意拨弄了一下刚刚放进去的钢笔,任由它在里面转几个圈。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的苏宅里。
苏时陌也刚洗完澡,趴在床上翻读她从时日娱乐带回来的那些资料。资料可不在少数,要看完,也要花不少时间。
看得久了,她便喝了一杯咖啡,提提神,再次翻看起来。
余阿姨从她房间外敲门进来,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问她:“陌陌,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还要吗?”
苏家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清理一下库房。
当年苏时陌走得匆忙,她房间里的好些东西都放进了库房里,没有问过她的意思,他们也不好自作主张的丢掉,便一直积到现在。
苏时陌回来了,也正好问问她的意思。
毕竟在库房放了那么些年,有些东西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苏时陌放下手里的本子,抬头看向余阿姨手里的东西。
那些都是些没什么大用的,她便说道:“没用了,丢掉吧。”
“欸。”余阿姨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回过身来,对她说:“库房里还有你好些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时陌想了想,说:“不用,都丢了吧。”
“好。”
余阿姨走了。
苏时陌靠在床上,手里的东西却没什么心思看下去了。翻来翻去,一句话也没看进去。
她认命的爬了起来,去了库房。
-
库房里余阿姨还带着别的阿姨在忙活着。
苏家的库房不脏,她们经常有打扫,而且她们定期整理也只是丢掉一些不需要的东西而已。
苏家的库房里什么都有。
苏时陌小时候的玩具,长大的泡泡机,还有她出国前留下的东西,都好好保存在库房的一角。没有损坏,也没有污脏。
苏时陌到库房的时候,她们还在收拾着,看见她下来了,都默契的站到一边。
余阿姨指着最里面的那一堆东西跟她说:“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们一个也没扔掉,这些年都留着的。”
“嗯。”
苏时陌点点头,朝着那堆东西走去。
她蹲下身来,仔细的翻看着那里面的东西,有纸折的星星,还有海豚的风铃,有水晶的动物,也有还来不及送出球星周边。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每一样东西,都承载着苏时陌青春。
她抬头,轻轻推了推地上的不倒翁球星。
不倒翁前后摇着晃着,就好像晃回了苏时陌十几岁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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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苏时陌才十八岁。
而十几岁,正是少年们过得最叛逆的一段时光。
那是意外得知苏顾两家有娃娃亲的第一天,也是暑假的最后一天,那一天,顾景澜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脾气。
什么娃娃亲,简直就是土死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戏码。
那一天,他忤逆了父母,也是第一次朝苏时陌吼道:“这辈子你都别想!”
别想什么,别想嫁给他。
苏时陌给他那一吼,完全懵住了。她并不比他早知道这件事,他却以为好像是她故意瞒着她一样。
顾景澜冲着她脾气,让她觉得委屈。
从那以后,苏顾两家没有人再提过婚约这回事。就好像被遗忘在时间洪流的角落里,不愿意再被人拾起。
而在那一天,距离她们家不远、且空了许久的别墅搬进来了一家人。
那家人姓简。
他们热情,好客。简家还有一个比苏时陌稍微大一点儿的女孩儿,叫简楚,长得很乖,很漂亮。
从那以后,顾景澜与她越行越远。
而顾景澜,与那个刚刚搬过来的女孩儿,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之间早已有了一道鸿沟,谁也不肯跨过这一步。
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关系。
而苏时陌那些隐晦而难以启齿的心事,只能写进折纸里,折成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封锁进玻璃瓶里。
不再打开,不再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