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老方氏,一想到因洪灾沦落成难民,如今却连家都不敢回,便后悔不迭。
后悔的老方氏,想到被她掐死在睡梦中的老方头儿,瑟瑟地左右看。
只因有把柄落在三个好大儿手中,不想死的老方氏被威胁一通,哪敢出现在方家村。
只能混在难民队伍中四处走,本以为分到新安县城会是一个好地方,自此能过上好日子。
没曾想却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与富庶的江府根本没法儿比。
地里的野菜刚冒头就被人挖光,退潮去海边抢鱼虾,又不是别人的对手。
饿得只能啃树皮和老草根的老方氏,跟田老头儿拉扯那么一会儿,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眼直翻白,全身直哆嗦。
“老头子,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嘛!
你说你都死了,还找我做什么,谁叫你不把银钱拿出来的。
嗬……嗬……”
见势不妙又觉得晦气的田老头儿,抓起一把泥在手上使劲搓搓,转身往海边跑去。
…
附近挖野菜的难民,见老方氏瘫在地上要断气的样子,眼冒红光地慢慢靠拢。
“给……我……点……吃……的!
求……求……你……们!”
不想被当成红肉的老方氏,气若游丝地向靠拢的人发出乞求。
一双黑黢黢的鸡爪手,用力地向几人伸出,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长。
“这么老全是骨头,只能炖汤喝,得多捡点儿干柴才够用。
柳嫂子负责拾柴禾,麻七婆把咱们的刀磨快点儿。
别忘了拿盆来,断气后得马上放血,不然腥得很。
咱们先把她拖到隐蔽的地方去,免得被人发现,没我们的份儿。”瘸腿男人发话道。
被吩咐到的女人,都飞快地去干活儿,为了能多分到一块骨头,谁也不敢怠慢。
这些人见有食进肚,自是主动找活干,谁还管它是红肉还是白肉。
只要是能下肚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其实,她们心里都很清楚,下一个就可能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
可为了活着,有些人性伦理早被湮灭,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就再难堵上。
不然,以他们一群老弱,失去了男人的庇护怎么能活到现在。
…
同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着,见得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她们而言,好象本该如此。
被放逐的一群人,自此开始四处寻找活路,有人群居也有人独居。
群居的人,占据着县城的有利位置,欺负弱小那是常见的事儿。
各个小势力渐渐形成,而领头者自是不用参与劳动,只要管好手下的人便成。
小势力之间互相争斗,就更为常见,每次不打个头破血流根本不会收手。
残破的新安县城,上演着一场又一场弱肉强食。
哪怕全是老弱病残,也存在着强烈的斗争。
惹不起又不愿同流合污的人,只能远离县城另找地方落脚。
…
一群没有粮种的人,忙着糊弄肚皮不被饿死就是万幸,开荒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新安县犹如一块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任其自生自灭。
生活在此的人,已不能称之为人,而与野兽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