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震惊了,你入主巡检司才多久,就一下拿八千出来捐?可无论怎么说这是雪中送炭。
“孤若有将来,定不负义山的赤诚心意。”
老孟就喜欢看王爷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反正这银子眼看着是刘礼输给他的,万一真是军饷,自己拿了咬手,扔出大部分给王爷,借花献佛岂不美哉。
一时君臣相得,分外亲厚。
“咱们要解决军需和军饷,不被朝廷卡脖子,就得把生意先做起来。”
伊王侃侃而谈道“昔年建藩甘肃的韩王上奏跟朝廷要盐,被驳斥了。太上皇的时候,开封周王上奏要附近盐场拨盐给王府,我那皇帝侄儿都答应了,户部不让。”
老孟心说朝廷防着你们皇亲国戚和防贼差不多了!
王爷一肚子牢骚,接着说道“这是拿我们这些皇亲当乞丐?现在按成例一年只给三百引,咱们得把这口子扩大了。”
“盐引是南京户部发,这事就好操作,孤找了朝中大太监曹吉祥,盐引是三百还是三千,或者翻成一万,都是他给南京那边一句话的事。”
老孟一想就明白最大的问题是这盐引不能直接给王府,果然王爷说道“由你的巡检司出面背书,去联络洛阳商贾,让他们输粮换盐引,来年再让商人去南京把盐引领了。”
这是输粮取引?这他娘的不是打白条子么?比我在山上明抢还赚啊!
“行了!交给我了,老孟这身官职都是王爷提拔的,您用我一回,这点小事还办不成。”
朱瞻隆笑着说道“义山办事孤最放心。”
重要事情交代过了,孟义山正要告退,准备去补一觉,睡足在花街柳巷盘桓耗费掉的劲力。
王爷又把他叫住了,状似随意地说道“明日本王要去白马寺进香,面见广钦老方丈。这时机有些不好,你带些人手跟着,沿途护驾。”
老孟笑着点头道“老孟我也是信佛的人,得跟着王爷去混一顿白马寺的素斋。”
伊王等孟义山走得远了,起身在室内徘徊踱步,心里有着一股念头疑而未绝,想的是“是谁把东阁地图的密地泄露给少林寺的?”
府中的亲信他现在不敢信任,可信度还不如外边的孟义山。
王爷推开窗阙,眺望着外边白茫茫的雪地,不由叹息了一声。
孟义山才出了书斋,刚转过两道长廊,就和一个青衣人影擦身而过,老孟只觉得那人好生面熟,随即失声喊道“铁枪陆!”
青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枪挑华岳”陆云鹏。
“孟巡检,又见面了。”陆局主语气平淡的寒暄道。
老孟打着哈哈,心说还是不见的好。他心里有鬼,惊疑会在王府碰到云鹏镖局的东主,换了个地方,孟义山肯定撒腿就跑。
虽说他现在武功大成,但是亏心事做多了,自然得心虚。
当下硬着头皮招呼道“局主怎么会来王府啊,莫不是接了王爷的镖?”
陆云鹏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上次田锡的镖被人劫了,连事主一家都被杀得干净,传说是叶家做的,是么?”
孟义山决计反穿皮袄装佯,当下义愤填膺地说道“叶家太不成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们就敢在自家边上杀人劫道,不讲道义。”
陆云鹏怀疑过抢劫田锡的事情和老孟有关,死鬼田大人是老孟的前任,这里肯定有瓜葛。但听逃回来的副总镖头李定诉说,劫镖的高手里面有滚海龙张帆。心想这个海盗巨魁身为一方霸主,不会轻易受人驱使,就只能疑问在心了。
这时见他咬定是叶家,到也信了几分,口气和缓的说道“叶家庄已被孟大人剿灭,说起来是替我镖局出了口气,还要多谢大人。”
老孟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寒暄了两句,陆云鹏告辞去面见王爷。孟义山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捏了一把冷汗,等出了王府,一路上还在心想“这陆云鹏到这里来做什么?”
孟检使回到了衙门,马上就召集了严先生和钱伦两个人来,来到了巡检司后宅的密室。计议输粮换引之事。
老孟把这次伊王要开盐引三千五百张的事一说,严先生和钱帐房都十分惊愕。
严骥思索了一下,对老孟说道“我曾在宣府总兵帐下做过幕僚,那里输粮换引,是因为地靠边陲,输粮不便,靠民间商家运粮来贴补。九边重地,才有这个权力。伊王这么做,换成太祖甚至成祖朱棣时候,朝廷是绝不会同意的。”
老孟点头称是,仔细的聆听着。
严先生说道“但现在盐法废弛,输粮的地方是哪里不重要,南京户部的漏洞和筛子一样,此事可行,而且其中有利可图!”
“哦,先生的意思是?”孟义山诚心求教。
“商人纳了粮,明年才能取引,这是远期才能结算的。甚至可以派人去南京把今后几年的盐引都领出来,发卖给商人换更多的粮食。”
孟义山想了想,虽然有朝中大太监说话,但打点南京那些官儿,弄出额外甚至过万的盐引,他得出钱打点!但这里边王府吃肉,他不止能喝上汤,整好了连筵席都能赚了。
“这输粮取引的买卖,能做啊。”
钱帐房口中连声称是,也开口道“这收粮也有油水可捞,不过……”他踌躇着没把话说完。
“除了哄王爷高兴,还有什么油水?”
钱帐房回道“如果让咱们收粮,收粮的时候可以用尖斗,粮食堆冒了尖算一斗米。给王府上缴的时候……用平斗,还可以掺些糠麸,把削减下来的粮食囤积起来。”
“老钱你缺德事做多了,小心生儿子没那个啥,这事不能干。”孟义山笑骂一声,将这建议给否决了。
山贼前程远大,犯不上得罪王爷干这种事。
老孟当下说道“老钱,联系各个商号,督促商人运粮的事,就交给你了。”
对接商贾,督查运粮,甚至跑去南京办取引的事,都要交给钱伦,钱账房这种浊官,不比严先生清贵,那是一定要用的上的,也不能冷了他的心。
钱帐房却觉得深获大人宠信,直说“理会得!”他十分热衷于事,向孟义山告了退,径自忙活去了。
严先生也要告退,被老孟热切的拉住了,说道“先生不要走,陪我喝一杯。”吩咐人摆酒,要与先生小酌。
酒菜上来,严先生应付了两杯,脸色红润起来,凤目生辉,显得更加倜傥。他询问孟义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在任上根基不稳,也有枉法之事,日后如何应付?”
老孟亲自执壶,又给严先生倒了一杯酒,狡猾的一笑,说道“我现在是给王爷办事,大树好乘凉。等树倒了还有先生你呢。”
老孟心里包袱不重,暗想老子当一天官就过一天瘾,混不下去了就回山当寨主,逍遥快活。
严骥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苦笑了下,替他谋划道“我劝你效法孟尝君,经营势力的同时,不要忘记赚取人心,施恩以获众望。散财积累贤名。”严先生期待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