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学者就这样趴在地上,整整看了一下午。
甚至当有人敲门进来时,他们也却依然跪坐在地上,只是从容地略微直起了身子。
而面对着来人惊讶的目光,他们也丝毫都不觉得窘迫
海的另一边,美氮阴离子盐项目实验室里。
克里斯特满脸无奈地看着实验室里焦头烂额地忙碌着的实验员,心里一阵接一阵地抽搐。
就在刚刚,他的实验室里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整个实验室都因此而变得一片狼藉。
而这次爆炸发生的原因,正是使用高压方法合成氮阴离子盐过程中压力梯度曲线控制失效,导致原本已经趋向稳定的化合物剧烈分解,最终引发了爆炸。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错误是压根就不应该发生的,因为每一个实验步骤都已经经过了严密且精确的设计,每一个参数都已经经过了反复的论证。
但没有办法,实操中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万无一失,只是一次爆炸、所造成的损失也不大,这样的结果克里斯特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这能说明,项目组在安管理方面还是做得很不错的-——所有人都按照标准穿戴了护具,受伤最严重的,也只是因为惊慌在逃跑的过程中扭伤了脚踝。
真正让克里斯特不满的是爆炸发生之后这些研究员的态度。
他们在第一时间想的居然不是保数据、纠错重来,而是要跟他申请意外伤害补贴
这些人都穷疯了吗?
是的,按照以往的规矩,在执行这类高风险实验的过程中确实会发放一定的高危补贴,但那也是要在时候、经过后勤部门审批之后才能发下来。
现在这样临阵讨封是什么鬼?
甚至还有人以退出实验来威胁自己,仿佛整个项目组缺了他就不行了一样——
然而,更恶心人的一点来了。
虽然项目组并不是缺了谁就不行,但事实上,哪怕有一个人员因为这种原因而退出,整个项目组的氛围就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到时候,别说实验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搞不好自己还要面临大规模的投诉
真是太难了。
于是,克里斯特也只好无奈地同意了他们的诉求,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的科研团队会变成这样了?
想当年,自己在麻省理工搞炸药的时候,别说这种程度的意外了,哪怕实验室的天花板被掀了、耳膜被震裂了,自己也只会兴高采烈地去记录爆炸数据,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克里斯特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
而这时候,乱七八糟的实验室也终于被收拾后,副手走到他的面前,开口说道:
“数据整理完了,根据光谱数据,能确定我们已经合成了目标化合物。”
“但问题是,在刚刚的爆炸中,最终的产物已经被毁掉了。”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的检测设备已经记录到了相应的数据,不需要再进行重复实验了”
“至少是个好消息!”
听到这话,克里斯特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他继续问道:
“实验参数记录好了吗?”
“记录好了,很完整-——按照最新的数据,我们的峰值压力达到了110Gpa,也正是在这个压力下,目标化合物开始生成。”
“我想,根据这些数据,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论文了。”
“唯一麻烦的是,实验复现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因为目前我们所需要的压力哪怕是我们自己,都没办法稳定控制。”
“很有可能,每一次合成的过程,都会引发类似的爆炸”
“没有关系,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在短时间内制造出成品。”
克里斯特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是的,这个项目组的目标并不是要真正“制造出”氮阴离子盐,更不是要实现这种材料的规模化量产。
实际上,项目组要做的,只是验证理论的可能性,只是要向世界展示己方的科研实力罢了。
这是一个抛砖引玉的过程——用这种方式,他们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技术的先进性,从而获取更多的支持、攫取更多的资源。
到时候,很多现在做不到的事情,就会慢慢变得“能做到”了。
这是己方在科研过程中早就已经熟练运用的策略,这一次,不过是对历史成功经验的又一次重复而已。
简单沟通了几句,两人确定了后续的研究路线,克里斯特因为这一次意外而烦躁的心绪也安定下来。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笑意地说道:
“看来这一次,我们是又走到他们前面了。”
“我听说,他们也正在筹备含能材料会议,并且邀请函已经发出来了,人员名单跟我们基本重合。”
“我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要在这个领域跟我们打擂台-——好吧,南理工的实力确实很强,但有些事情,毕竟不是单纯靠‘科研实力’本身就能决定的”
听到他的话,副手微微点了点头,回答到:
“我们实验室也收到了他们的邀请,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说实话,他们的课题还挺有意思的,化学方法合成氮阴离子盐-——如果不是与我们的日程冲突,我还真想去看一看。”
“没什么好看的。这个课题早在十几年前,早在我们合成氮阳离子盐的时代就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也有不少相关的学者做了长期的探索。”
“但没有任何例外,他们部都失败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所谓的化学路线就是一个骗局——不能说是骗局吧,应该说,它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不过,既然他们愿意抱着这个幻想走下去,那就随他们去吧,反正,他们浪费的资源越多,我们的优势就越大。”
“确实如此。”
副手再次点头,看着克里斯特胸有成竹的表情,他本能地回应了一个同样自信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在想起那封邀请函上的内容时,他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那张邀请函上有关化学方法的介绍,不像是一种讨论,倒像是通知?
就好像他们其实已经有了成果,只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来公开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