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笙端坐在床边，目光还是那般呆滞。

走到今天这一步，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作为一个半妖，却生在了这个以血脉为重的妖域王族，从小被赋予了仇恨，受尽了冷眼与折磨，好不容易有了些能力，以为可以为自己而活，可到头来却发现还是沦为了权力的牺牲品。

回首一生，这感性的女人，不经意便已泪流满面，她越哭越伤心，倾倒在了枕边，为了不让自己出声，她紧紧咬着枕被，狠狠捶打着床单……

“呼……”

一阵清风推开窗户，一个人影悄然闯入，床上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燕云霆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流泪挣扎，对于这个女人，他本来是没有太多感情的。云梦泽的兽乱，有一半是拜她所赐，她是个坏人，可这坏人也好让他有些心疼。

许久许久，他终于是心软，叹了一口气，轻唤了一声：“离笙。”

离笙猛地昂起头，她隔着面纱，望着眼前熟悉的人影，下一刻，她摇了摇头，“这一定是梦，这一定是梦……”

“你把眼睛蒙着，当然觉得这是梦了。”燕云霆轻轻撩起了那已被泪水打湿了的面纱，玉面娇娥，依旧冰清美丽。

离笙反握住了燕云霆的手，有触感，有温度，是真的，不是梦。一时间，她又不知该如何抒发感情，若不是这个男人，她的计划绝不会被破坏，若不是这个男人，她绝不会失去作为女人最珍贵的东西。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坏男人，瞧见他时，却有发自内心的期盼和惊喜。

“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敢来！”她撒气，一拳头砸在燕云霆的胸上，肉绵绵的，软弱无力。

燕云霆反手掐住了离笙的手腕，就坐在了她身旁，认真道：“我今晚上来，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呵……”离笙冷笑了声，用力将左手抽出，右手成拳狠狠砸向燕云霆的面门。

燕云霆微微偏头，避过这直来的一拳，侧身抓住离笙的手臂，往前轻轻一扯，美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这么硬！”离笙揉着额头，疼得直眨眼间。

燕云霆也眨了眨眼睛，“我硬不硬，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无耻混蛋，你不许再提！”离笙羞怒至极，掌蓄一道灵力，要动真格儿了。

燕云霆即刻流转噬神决，锁住眼前这女人的灵力，离笙瞪着眼，一动不动，嘴上却不饶：“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燕云霆挥袖变出了个隔音结界，将离笙往床上一推：“所有人都在前院喝酒，你叫破喉咙也没人会理你。”

“你要干嘛！”离笙惊恐。

燕云霆翻身跳上床，压在离笙身上，双掌抻着枕头，将她囊括在双臂之间，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下女人，先是问了一句：

“你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

“云梦仙域那场兽乱，死了很多很多人。”

“那……那又如何？”离笙眼神闪躲。

“我亲眼看到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抱着自己那被妖兽啃食过的母亲残骸痛哭，还有个八月怀胎，跑不动的孕妇，被妖兽活活咬死……”燕云霆声音颤抖，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问：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们哪里错了？哪里错了……”

“我……”离笙紧紧咬着嘴唇，“我只不过是制造兽乱，报复云梦仙域那群虚伪的修士而已，其它地方的兽乱不是我干的，都是尧巛他们——”

“可你也参与了其中，有着脱不了的干系！”燕云霆呵道：“你知道为何你会有今天么？这都是你欠下的债，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四目相对，

沉默泪流，

许久，许久，

挤压的情绪终于爆发！

“那我的仇呢！那那些修士的报应呢！”离笙淌着泪水：“那群该死的修士，活生生逼死了我的父亲，就因为他娶了一个妖族的女人！凭什么！又为什么！”

仇恨，又是仇恨……

“是！我是做了无法弥补的错事，但我无怨无悔，你若是觉得我该死，那你就杀了我吧！反正对于你们而言，我只是一个工具，用完就可以随意丢弃！”

离笙闭上眼睛，雨滴般的泪珠不停地从眼角挤出。

燕云霆连吸气都有些颤抖，他摇了摇头，撤走了噬神决，捏起离笙的下巴，一口吻了下去。

他们都需要冷静，都需要发泄，都需要彼此相融来释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