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我修炼了这么多功法,可否削骨剔筋一试?”燕云霆问道。
刘若虚说道:“我所给方法,只是我用过而已,你自己若有更好的,何乐而不为?但想要跨过生死门与体衰,先死而后生,重铸身体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削骨剔筋,再重新长肉,此过程得忍受多大的痛苦?”李怀安连连摇头,先不说成功与否,光是这一过程都不是普通人都能够承受得起的。
刘若虚说道:“此过程当然危险和痛苦了,想当年我剔骨长肉时,太虚子和青阳子轮流护法,从一副白骨长回肉身,足足用了二十几年,每日每时每刻,无比痛苦煎熬;”
他又笑道:“但儒语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对于咱们武修,光努力可是不够的,还必须得吃苦,吃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很简单的道理。
“那老前辈,若重铸身体成功了,以后还会受其它衰劫所困扰么?”李怀安问道。
刘若虚说道:“前四衰不会再受,但最后一衰,心衰之劫,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李怀安点点头,“武修的心衰,相当于灵修的心境,这种感觉几乎不是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可比拟的,人心往往比什么都复杂,人总有七情六欲,想要做到心无杂念,根本不可能。”
“古往今来,有通天本事的大修士数不胜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跨不过自己内心的那一道坎儿。其中,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天山派的天道子,”刘若虚拍着燕云霆的肩膀所道:
“老一辈的修士,都称《噬神决》为人间第一武学,哪怕是《钧天十八剑》也要稍逊它一筹。但这世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武学,《噬神决》的缺点与副作用无疑是致命的;
天道子乃当之无愧人间第一天才,但自它创出《噬神决》的那一刻起,我们都能预料到他的结局,必定是悔恨至极,心魔作祟,走火入魔,含恨而终!”
燕云霆长叹一口气,“天道子老前辈禁锢自己的双手双脚,活活困死在天山溶洞中,若不是我误打误撞,兴许连个帮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人间的衰劫和仙界的雷劫完全不同,雷劫是对修士的洗礼,衰劫是对人生的考验,哪怕是一个凡人,也会经历天人五衰;”
刘若虚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悲伤,苦涩道:“哪怕我已位列仙班,象征性达到了永生,但这心里啊,总有疙瘩,有解不开的心结啊,咳咳……”
朝如青丝暮成雪,若不是亲眼所见,燕云霆和李怀安绝不会相信,仅仅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刘若虚就仿佛好苍老了好几十岁。
“师伯。”
“前辈。”
二人轻抚着刘若虚的后背为其顺气,“师伯,人们常说心里有事儿,说出来会好受一些的,你不妨把你得心事说与我们听听。”
刘若虚苦热道:“师伯若说自己是懦夫,你们信不信?”
“这……”燕云霆和李怀安皆是疑惑,“前辈您是大英雄,怎会是懦夫呢?”
“但我的的确确是因为怕死,所以才弃鬼谷传承而不顾来到仙界,师弟为人间战死,白眉宁愿陨落也要为人间证道,青冥,天道,苦无,云霆,怀安,你,你们,你们所有对人间不离不弃的人才是英雄,我根本不配,咳咳咳……”
刘若虚湿润了眼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
“前辈你千万别这么想,追求长生没什么不对,只是各自的理念不同罢了!”李怀安赶忙劝道。
刘若虚却缓缓抬起手,苦涩道:“所有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和借口我都明白,但即便是修复好的心伤,也会留下一道疤痕,这便是心衰之劫,”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些心情,又恢复了那抹慈祥的微笑,拍着燕云霆和李怀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所以年轻人啊,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无愧无心,无愧于行,如此老了之后,回首一生,才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燕云霆与李怀安无以言表,唯有一叩示以致谢。
闲谈之间,升仙塔到了。
刘若虚直接将二人带上塔顶。
塔顶不过十丈方圆,正中央位置摆放着一面闪发着五彩之光的大镜子,镜旁各禅定着两位老者,一人身着青袍,一人身着白袍,气质不算出尘,甚至说非常普通。
或许回归本源之人,本就是一个个普通人吧。
仙界权力与修为的代表,九阳门的太上长老,唯一两位大罗金仙,青袍太虚子,白袍青阳子。
“鬼谷,燕云霆。”
“昆仑,李怀安。”
燕云霆与李怀安冲两位大罗金仙恭敬一礼。
太虚子睁开眼,打量了一番二人,一抹惔笑:“人间果然多俊杰,瞧这一个个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的,后生可畏啊。”
青阳子则要稍微严肃些,先是沉声冲李怀安问了一句:“你家掌门过得可还好?”
李怀安偏过头,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