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寂黑天,日月无光。
一眼开合,便见无常。
这是黑天观想经】的奥义所在,随着修为徐徐入境,李末渐渐发现,自己与放生妖鬼的关系显得尽为微妙。
它们的精气神烙印虚空,纵然相隔万里也能遥遥感应,截取这混茫玄妙之法,降于尘世之间。
猴子如此。
大鸟如此。
废物宝宝如此。
大蛇亦是如此。
这一刻,李末的灵觉似潮水奔涌而出,如日月变化,似山岳腾挪,茫茫侵染,无所不在,瞬间便笼罩了整座院子。
恍忽中,众人便看见一道虚影从李末的身后缓缓浮现,那是一头盘天大蛇,巨大的身躯缠绕河岳,鳞甲分明,寒光如星。
那头恐怖的大蛇盘踞在李末的身后,气象万千,森然如怖,随着李末一同缓缓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光明都随着那一眼紧闭陷入无尽混茫之中。
他们的念头,他们的思绪,他们的灵魂都仿佛陷入其中……身体似如寂灭,再也没有了半分执相所行。
“这……这是什么……”
清幽的院落内,有人心中狂吼,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这般绝望的恐惧,比起她第一次遭遇妖鬼现身,第一次眼见人命凋零还更加恐惧。
然而这样的恐惧却随着那黑暗的袭来,禁锢在那无法动弹的身体之中,无法宣泄。
最终,就连这一丝别样的情绪都似被那黑暗所吞没。
“阿弥陀佛!”
枯荣山法明双手合十,他口宣佛号,身上的袈裟猎猎声响,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以那普渡慈悲的佛法,破那黑天魔王之相。
李末恒立不动,双目紧闭,身后的大蛇似魔王横绝当世,纵然佛号响彻,亦盘如不动。
最终,法明一声惨叫,口吐鲜血,亦入沉寂,再也没有了半分动响。
嗡……
突然,一声刀吟响彻,如弓弦击破。
徐凤还身后长刀轰鸣不觉,他怒目圆睁,勐地伸手,便要拔刀横出,斩破眼前这无尽虚妄的幻象。
然而,他一声暴喝,整个人恍若石化,拔刀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再也动弹不得。
那眼中的惊骇也随着光芒渐渐弥散。
在李末的实力面前,在黑天魔王相前,这位灵刀山】的最强传人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转眼之间,满院寂静,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灵魂,定在原地,无有知觉。
原本清幽的小院似乎成为了一座墓地,葬灭了所有,只剩下一具具行尸走肉。
“灵觉生出玄妙法……不愧是黑剑一脉,罗浮传人。”
就在此时,一阵清冷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小院内悠悠响起,透着一丝沉重凌厉,荡着一缕兴奋盎然。
在那些定格的人群之中,竟有一位青年缓缓走出,他面容慵懒,凝起的双目之中却是有精芒闪烁,凌厉骇然。
恐怖的灵觉在周身闪烁,似大火升腾,于漫漫黑暗之中带来了一丝光明,驱赶寒天穹夜。
“大炎山,赵破邪!”来人轻喝,自保家门,仅此名号,便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大炎山……”
高台之上,李末双目依旧紧闭,可是听到这个名字,他唇角轻启,却是念出声来。
原因无他,只因大炎山赫赫声名,在天下三千山名之中,名列十八,跻身前二十之列。
这便是纪师口中的优等生。
李末倒是没有想到,今日渊池会】中,竟然还藏着一位这样的年轻高手,实力之强,远超法明与徐凤还。
然而,他深藏行迹,混于人群之中,好似妖刀藏锋,终于在这一刻,面对李末凶威,展露出他的獠牙来。
“罗浮山……这一脉寂静无声三百年,想不到再出你这样的妖孽……”
赵破邪一声轻喝,他周身的灵觉仿佛燃烧了起来,炎光灼灼,似要驱赶满院子的黑暗。
“今日我便来瞧一瞧黑剑一脉的深浅。”
赵破邪双目如藏灵炬,周身的火光不断扩散,终是于混茫黑暗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大炎山,灵火寄神诀。
这是灵觉之术的比拼,看似幻象交织,光怪陆离,实则凶险万分,刹那须臾,便是生死变化。
轰隆隆……
终于,赵破邪以灵火寄神诀】护体,顶着大蛇虚影的恐怖威压,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周身的“火光”越发炽烈,压得“黑暗”退避。
这位大炎山的传人再度踏出一步,恐怖的内息洋洋洒洒,恍如万马崩腾,生生压向了高台,压向了李末。
第三步!
赵破邪的眼中迸发着生生的战意,三步跨出,便已入那可战之地。
“好,不愧是大炎山的传人,竟然能在我的面前踏出三步……恐怖啊恐怖。”
就在此时,李末一声轻叹响彻,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赵破邪听着如此赞许,心中冷笑,正要出手。
突然,他看着李末双眼睁开,就连他身后的那头大蛇虚影也是鳞甲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周围的黑暗尽都消散,天地间的光彩似乎一下跃升出来,无尽的光明如狂潮涌来,溢满了每个角落。
这样的光明灿烂浓烈,却是赵破邪前所未见。
沐浴在如此光明之下,他只觉得双目刺痛,几乎流出血来,周身的“大火”在那光明之下被彻底引燃。
雄浑的灵觉几乎不可抑制的勐地爆开。
“啊啊啊……”
赵破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一个词汇。
引火。
他自修为有成以来,从未感觉到自己的灵觉是如此的滚烫,胸前,脸上,背上,肚子上……全都是最难擦的还是头发上。
砰……
一声爆响划落,赵破邪跪倒在地,整个人硬挺挺地倒了下去,气息顿时萎靡到了极致。
这位大炎山的传人在李末的面前踏出三步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年复一年,又如何刹那须臾。
清幽的院落内再次有了动静,众人茫然地睁开双眼,看着天色依旧昏暗,一轮明月高悬。
高台之上,只剩下了法明和徐凤还。
这一刻,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看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罗浮的传人呢?他跑了?”
有人轻语,发出了质疑,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如同梦境,了过无痕,竟是不留半点念想。
唯有法明和徐凤还一脸疑惑,似乎还有残留的回味。
“黑剑一脉,同宗同源,不出手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