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都做过一些荒唐事,他的荒唐有些难以启齿,有些病态。
他自认为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个世界对于弱者的生命,有些人是怜悯,有些是漠视。
最终看的还是有没有利用价值,这也是他能在职司内稳步上升的原因,只要你不谋反,不站错队,没有人会随便要你死。
“他的剑,好像有一种唤起别人心灵破绽的感觉。”
“平日里痛苦的记忆,不想回忆的全部涌起。”
“让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卑职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
白衣人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这确实他没感受到的,以他的实力,陆离的武学对于旁观者施加的影响,完全影响不到他,这也是实力强的一种弊端。
“影响了你的心吗?”他问了一句,黑袍立刻点头为自己找补“没错。”
“卑职刚才就是想这么说。”
白衣人却沉默了,许久道“等这里事情办完了,带这个陆离来见我。”
“要带他去那里嘛?”黑袍不确定的问,他知道自家大人这次来了,就一定会去‘应伯宁’的葬身处,陪他喝点酒,聊聊天。
当年今上御令,不顾‘应家’的请托,执意将应伯宁葬在渔阳。
按大人的说法,这是咱们的陛下要给自身留一个印象。
后来也是这般,等外部一定,第一个干的就是安州王。
他清楚应伯宁和大人的交情,往年大人就是来也不喜欢被打扰。
他必须得问清楚。
应伯宁沉默了下,似乎在考虑,悠悠一声“嗯。”
“大人。”一直沉默的蓝袍人的开口了“今夜那个女人,像是救走魏家小姑娘的人。”
当时负责执行的人他在,只不过作为副手,并没有和‘丑姑娘’交手,而是远观。
今夜看出招武学底子,顿时有了印象。
“哦?”
“也就是说,陆离收留了魏家的人吗?”
“不然她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她的武学有南蛮的底子,像是巫蛊之域的人。”
“有意思,我们大齐悬镜司一郡主官,居然和南蛮的人有了瓜葛。”
白衣人自言自语的一阵,轻笑。
“大人,我们要不要和悬镜司那边……”蓝袍人试探问,要是他们这边运作一二,给陆离来点狠的不是没有机会,甚至大人愿意,够他好生喝一壶。
“不用,此事我自有计较。”白衣人这么一说,蓝袍人顿时就没了话。
“你们先回去,我另有事。”
“遵命。”默契的没有问,二人隐匿在夜色中。
白衣人出了渔阳,径直来了泾水一处无人的清幽的水域,岸边,停泊了一艘船。
船头站着两个穿麻布衣中年人,一看有几分不起眼,手中关节粗大却说明是习武之人。
他们立刻跳下船头,健步如飞,一跃几十步,显然是个强手。
二人来到应伯宁面前,便单膝下跪,“拜见大人。”
一人呈上了一封信,应伯宁揭过一看,而后手一握信纸成灰,撒入河面,面上表情愈发增添了几分胃炎。
“事情我已知晓,命其原地待命,不得妄动。”
“若……”他的语气有一丝停顿,似是纠结“若那边执意,可帮忙一二。”
“遵命,卑职告退。”二人再度手一合,作了礼,上船离开,不一会儿消失在河面上。
白衣人目视着他们离开,看似在看他们,实则却看的更远。
那是‘景州。’
“多事之秋啊。”
他的表情罕见的涌现一丝凝重,自言自语,有些无奈“到底还是察觉了吗?”
他倒也并不是很意外,景王在诸子中一向十分强势,也颇有贤明,一度也被认为有资格角逐太子之位,若不然也不会现在那位被忌惮。
而今上或许出于‘愧疚’,对其多予放纵,景王的亲哥哥,那位几乎被封为‘太子’的三皇子,便是在他的命令下,死守南蛮边境,最终‘身死’。
如今其在景州尾大不掉,广纳门客,招贤纳士,编练军队,实力辐射各州,俨然是诸侯王中独一档。
对此,今上固然不在意,大齐九十州,景州虽大,也就是一州。
他有威望,也有实力,景王若反,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后继之君却没办法也不可能安之若素。
没人想接一个破碎的山河。
有时候他觉得今上不是没有想到他给儿子们封王会重演当初他即位时骨肉相残,同室操戈,但想想也不可能,以今上之睿智,世间真的有他想不到的吗?
没人敢揣摩,同样也没有人猜得透。
“唉,天家夺嫡之事,真不该瞎掺和啊。”深深一叹,尽显无奈,然而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吗?
他内心是拒绝的,可如今看似权力大了,实则陷得也更深了,要上就得站队,衮衮诸公,谁会提对头的人上来了?
他何尝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该只效忠今上。
可他过去’欠下的’也都得还了。
此番他看似是为‘好友’报仇,又是借今上令巡查,实则也只是一个契机,有人想支使他参与搞一搞景王。
现在的情况景王察觉了。
反击也是早晚的事。
巡查各州一事,明眼人谁不清楚是太子向今上请命,想天衣无缝瞒过谁,怎么可能呢?
他的嘴角弥漫一丝苦笑,实力如若不是强到超脱王权,官位再高,也不过是一颗相对重要的棋子,难脱被控制的命运。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目光微转,那个方向通往很多地方,但他在意的却是‘应伯宁’的葬身地,情绪仿佛忽然敏感了许多。
当初两个身怀理想的年轻人,一生一死,现在看来,活下的真的就比死的更好吗?
抛弃了理想,得以苟活,风光背后,冷暖自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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