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土兵(1 / 1)

风起明末 罗小明 1994 字 11个月前

最后在演武压轴的自然是陈望麾下的辽骑。原先跟随着陈望北上勤王近千名辽骑,到如今只剩下了五百余人。这些辽骑原先就跟随着张外嘉一路南征北战,都是历战的老卒。后来被陈望整编之后,便一直跟随在陈望的身后征战讨伐。先后历经嶓冢、汉中、兴安、黑水裕、戊寅勤王,五役、数十战,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将而出。自从归属陈望统领之后,他们的训练标准也比起以前在辽东要高得多。这些辽骑一直以来都被朝廷和其余的营镇视作是陈望的家丁,因此对于陈望将这些家丁的家眷迁往汉中府一事,朝廷也是没有做任何限制。反正只要陈望的家眷仍然在辽东,不在汉中府内,陈望就算是真想要反叛也一定会投鼠忌器。分队、合拢、列阵几乎在转瞬之间便已经完成,这些东西他们早已经烂熟于心。骑墙冲锋的战法一经用出,更是惹得众人的惊叹不已。数列的骑墙从起步到冲锋,行进之间真的宛若一堵移动的城墙一般,冲锋之时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演武过后的第二日,陈望便找寻了一个借口进了土兵的兵营。或许是因为此前演武的影响,马远山和马玉瑛两人带着一众土兵的将校在营门等候,众人的态度比起此前在营帐之中要热烈了不少。本来陈望以为土兵的营地应当和普通的明军不同,但是进了营帐之后看到的东西几乎都和其余营镇之中见到的一般。无论是军帐和器皿基本都是一致,问了马远山之后,才知道他们毕兹卡,除去穿戴服饰略有不同之外,很多东西其实都和汉地相同。在六大宣慰司的范围之内,就是很多普通的土民都是会说汉话的。土司家族、还有很多头人、峒主很多时候甚至都是穿戴汉地的衣服,系着汉地的发冠。只有在重大的节日和场合,才会穿戴本族原先的服饰。而这些原先的服饰,在很多程度也有很重的汉风。毕兹卡原先生活正好处于西南山区的最边缘,和汉地相邻,因此毕兹卡和汉地之间在很早以前便交流频繁,设置宣慰司后,彼此之间的交流往来便更加频繁。除去服饰之外,甚至连信仰、节日、传统都与汉地相差不多。在六大宣慰司的地域之中,有佛教的寺庙,也有道教的道观,这一点和汉地几乎毫无区别。“若是没有战事,这个时节陈帅倒是可以来我们石柱好好的游历一番。”马远山走在陈望的身侧,神色显得十分轻松,豪迈的笑着。平日里他们遇到的那些什么督抚总兵,和他们相处之时,鼻孔几乎都要仰到了那天上去。陈望给予马远山的观感无疑是要好得多,不仅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相反对于他们还礼遇有加。而且言语之间,对于他们的宣慰使秦良玉颇为推崇,更是让其与有荣焉。在打仗的时候,也没有将他们土兵当作炮灰。白土关之战,打头阵的是汉中军和陕西兵打的先锋。他们在后方跟着冲杀,并没有多少的伤亡,反而是平白的捡了不少的战功。“早听闻石柱山清水秀,若是没有战事拖累,我倒确实是想要去游历一番啊。”陈望闻言也是露出了笑容,笑道。“往年这个时日,石柱很多地方都被风雪覆盖……”马远山说着说着,语气逐渐的低沉下去。陈望注意到了马远山的异样,当下询问道。“马游击怎么突然之间情绪低沉了这么多?”陈望的言语,也使得马远山这个时候也从那种低迷的状态脱离了出来。马远山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哀愁,强颜欢笑道。“实在是让陈帅见笑了,我等受召出征,离开家乡已经过去了快有一年的时间,这里的风雪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旧事。”“往常这个时节,大雪覆山,正是我们宣慰司内赶仗的时日。”“赶仗?”陈望重复了一遍马远山所说的词汇,他虽然认得着两个字,但是连在一起的含义确实并不明白。“赶仗是我们的传统,陈帅可以理解成你们的围猎,不过你们汉地多是在平原树林之中,我们住在山区,却是在山间围猎,所以赶仗又可以叫做赶山。”“像现在大雪刚刚覆山的时节,蛇虫大多退避,山中的野猪、獐麂、羊鹿等野兽正是膘肥肉满之时,也是山中豺狼虎豹躲藏于洞中之时,正是围猎的好时节。”“很多地域相近的村寨峒镇,头人和峒主们会组织起青壮拿着武器封锁山岭的道路,妇人们在旁帮忙拦截,然后一山一山的围捕猎物,”陈望注意到马远山说起关于家乡的旧事,眼眸之间都是亮光,周围的一众土兵也是同样面露向往。“晚间的时候场面最为宏大,也最为壮观,漫山遍野的火把。”马远山说着说着情绪越发的高涨了起来,不过似乎感觉言行不妥,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言道。“如今国家纷乱流寇不休,陈帅来不了我们宣慰司真是可惜了。”“依照陈帅的本领,只怕是能够打到最多的猎物,若是能够射杀一只猛虎,必能为众人传颂。”陈望心念同样在动,马远山描绘的盛况确实让他有些也想要见识见识。诸如赶仗这样的活动,狩猎獐麂、羊鹿是为了获取过冬的肉食,狩猎野猪也是为了保住稻田的收成。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狩猎山中的豺狼虎豹,削减豺狼虎豹的数量,才能够使得住所和民众更加的安全。土兵之所以善战凶悍,正是因为他们居住的环境恶劣,他们居住于十万大山之中,与豺狼虎豹为伴,与蛇虫鼠蚁共存。这些自幼便在十万大山之中长大的土人,无疑是最好士兵种子。他们既英勇又坚韧,只需要稍加训练,就能够练出强军。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会一直坚定不移的跟随着被他们认可的人一直走下去。在历史上他们一直都跟随着秦良玉作战,与流寇搏杀,与清军鏖战。直到永历十三年,因为孙可望的背叛,清军攻入云南,整个西南几乎被清军所控。石柱作为孤岛坚持多年,也终究是到了极限,最终秦良玉的孙子马万年心中绝望率众投降,一切才因此尘埃落定。“猛虎吗?”陈望下意识的想起了在勤王路途之上的遇到的猛如虎。他有些恶趣味的想,猛如虎是不是真的人如其名,比起老虎还凶猛。“在辽东老虎我只见过一次,并没有猎过,不过豺狼和花豹倒确实是猎到过不少。”在辽东当家丁的时候,闲时他们三五成群也常入山狩猎。能够打到猎物多少也有些许的收入,陈望的射术就是在那辽东的崇山峻岭里面练出来。老虎陈望确实见过,前身在动物园有见识过,记忆深处在辽东的山岭里面也曾经见过。陈望和陈功、胡知义、胡知礼一行四人,在入山的途中正好遇到一只巨虎横卧在山道之间。那只巨虎或许是已经吃饱喝足,明明已经是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是最终却是放任了他们的离开。记忆深处最为深刻,是一对不怒而威的虎目。华南虎比起东北虎体型要小一些,但是也不容小觑,哪怕是人多围猎,众人手持武器,很多时候都会出现伤亡。“陈帅勇冠三军,箭定公树台,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若是准备充足的时候在林间遇到老虎,凭借陈帅的本领定然能胜。”马远山的神色郑重,似乎再说一项肯定的事实。有将校附和着马远山的言语,同样郑重其事的述说道。“陈帅不需要射虎来证明勇武,你在我们心中比起射虎的英雄更加英勇。”他的话,引来了周围更多人的肯定。陈望心中有些奇怪,从周围的众人言语之中,他能够听出他们对于自己的敬重。他们所说的话似乎并非是奉承的言语,而是发自肺腑,真心诚意。这有些不合常理,陈望本来找借口过来巡营,是想要调拨一些军资拉拢一下这些土兵。其实在一开始的陈望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自从他刚刚入营开始,一众土兵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都充满了敬重和激动。陈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声望,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作为最多最多只是让土兵生出些许的好感,而不至于收获如此大的敬重。陈望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这一份疑惑很快便已是被马远山所解答。“陈帅勤王之役大破建奴,斩取奴贼首级千级,杀敌万众,为我等战死于浑河河畔的同胞报仇雪恨。”“与陈帅之勇相比,射虎不过只是小勇。”听完马远山所说的话,陈望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切的缘由原来都是因为浑河的那一场大战。因为时间相隔的太过于久远,所以陈望并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浑河之战,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就战死在浑河的河畔,与之一起葬生的还有数千名白杆兵。土兵和清庭双方之间的血仇早在天启年间便已经结下。自己在青山关大破清军,确实算的上为其报仇雪恨。朝廷为了鼓舞士气,一直都在鼎力宣传青山关大捷,甚至有人将其称为自辽左用兵以来第一大捷。清军阵亡了一名固山额真,又折了不少的将校,斩获的首级就在千人,杀伤更众。而后据可靠的情报,清军正红旗的旗主岳托也也没有活着出关。在清军出关之后不久,其京城之中就开始举办起了岳托的葬礼。说是病死,但是在明廷的宣传下,关内的传闻却是说岳托因为鏖战受伤,伤重难治而死。说实话陈望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北方的奋战,竟然能够换来土兵的情谊。不过这也与自己对于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如同那些地方的官员一样高高在上抱着鄙夷。“言重了。”陈望抱拳在手,心中百味陈杂,他费尽心思想要做成的事情,实际上却是早就已经做成。他不需要用军资和好处来换取土兵的情谊,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他们的感激。陈望谦和的举动,也使得一众土兵的将校对其好感更多。虽说已经获得了土兵的情谊,但是陈望最后还是依照着原来的计划,在视察军营的途中,以土兵的军械破败,缺衣少食为由将军资拿了出来。数千套冬衣,还有上千领的盔甲,同时还有很多的武器盾牌,粮米也调过来了一批。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大礼,马远山和一众土兵的将校完全是始料未及。他们受召出征良久,朝廷向来调拨军资都是小气抠门。那些后勤的官员更是对其苛刻无比,哪里像是陈望一样主动调拨大量的军资而来。“陈帅不以我等卑下,对我等如此礼遇,我无以为报,战阵之上但凭驱使,有进无退,有死无生。”马远山心血浮动,半跪于地,慷慨激昂的许下了誓言,一众土兵将校也是随着马远山一起纷纷拜下。盛名在身,有的时候真的能够省去大量的麻烦,这是陈望如今的想法。在兴安之时仅凭着声名,川陕众将便都为其所控。到土兵营地仅凭着声名,便已经是使得其为之而敬重。勤王之役付出的代价虽然沉重,但是换来的战果却是远比陈望所预想的更为丰厚。等到陈望巡视完了整个土兵的营地之后,一众土兵将校簇拥着陈望走出了营门。陈望没有再做画蛇添足的事情,在土兵的营地巡视过后,于营门处辞别了马远山和马玉瑛等一众土兵将校,便返回了本营所在的位置。这几天有些感冒的症状,头脑昏昏沉沉,质量可能有些问题,各位书友还请见谅,我一定快些调整回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