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流云看着满地的碎骨脑浆摇头道。
魏君羡却是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有没有这颗头颅其实不打紧的,谁成想叶赫那个死心眼竟然当真了。欧阳你可是亲眼看到,那三个同门师弟是死于魔殿之手,与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到时外儒内法的那些老家伙们诘问起来,欧阳你可要为我作证啊。何况还有白无常和慕容两个目击者,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我身上吧。既然决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就要做好随时收尸的准备嘛,看那些老家伙以后还敢不敢…哦不对,是舍不舍得。那帮老家伙其实跟我一样,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呵呵呵呵。”
魏君羡转过身去,仰望那座高耸古朴的石门,嘴角含笑,满眼期待。
本是要说些场面话,可想到终究是输了一筹,口唇微动却唯余心中一声叹息。
留待下次赢了再当面抖威风,那样感觉才更爽快一些。
……
浓云如墨,北风呼啸。
张翠兰仰起头,一点冰凉落在干裂满是血口的嘴唇上。
下雪了!
低头看着怀中只剩一条左臂,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哥哥张俊。张翠兰悲从心中起,却是咬紧了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翠兰,苏老头挺…不住了。”
尤二姐拄着一根折断的矛杆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低声道。
在她脸上原本就狰狞的那道伤疤旁边,又新添了一道伤口。伤口已经不再有血流出,暗红发紫的皮肉外翻,露出里面苍白泛青的颧骨。
每说一个字,就会牵动着伤口一阵抽痛,饶是尤二姐性情坚毅如铁,却也是不得不说几个字就停顿一下。
张翠兰点了点头,先检查了一下张俊伤口处包扎的纱布后,小心将其交给尤二姐照看,而后以手拄地挣扎了爬起身来。
风雪渐大,张翠兰目光扫过四周,零零散散三百多人,几乎个个带伤,衣衫破烂,精神萎靡,比之乞丐犹有不如。
从凤县逃出来时尚有一千多人,一路之上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却是只剩这么点人了。
象山寨的人因为修习了炼体之术的缘故,皮糙肉厚、耐力惊人,虽然经历二十多天的守城之战不可避免的有所损伤,却也还有二百多人活下来。而凤县原本的三千多守军和麟州左右两卫一万多的援军,如今却是只剩不到一百人了。
众人逃出凤县之时,负责带队断后的麟州右卫指挥使何光昌战死。
逃亡途中,麟州太守的学生兼师爷冯有道死于流矢之下。
凤县知县曹长杰不知所踪。
张翠兰深吸一冰冷的寒气,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麟州太守苏云忠身旁,蹲下身子,看着这位双目死灰、仅剩一口气的可敬老人。
“俊…俊哥…可还好?”
看到张翠兰,苏云忠的双目之中泛起了一丝神采,干枯的手掌一把抓住张翠兰破烂的衣角,嗓音嘶哑的问道。
“我哥…已经没有大碍,休息过后就会好了。”
张翠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那就好…那就好…没了我这个拖累,你们…也能逃得快一些…妮子,别想着告发…找个地方…躲…躲…”
话未说完,抓着破烂衣角的干枯手掌已然松开,无力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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