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那男的对夏天抱有一丝怜悯,他将夏天“请”出房子,对她说:“哭没有用,赶紧去找中介,这是他们的失误,你有合同吧?拿着合同让他们赔你租金,自己做不来就找你父母跟你一起去,或者跟辅导员商量商量。”
夏天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中介的,只觉得每一步都如深陷泥潭般沉重。
推开门,里面正吵得热火朝天。
看着像是主管的男人同时在跟好几个人解释,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有理。
夏天什么都没说就出来了,因为那个主管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去找她吧。”
她站在中介门口不停地给那个女的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不一会儿,那些人骂骂咧咧地出来了,扬言不会就这么算了。
“房租这么便宜,我当时就应该警惕的,可是那个女的……”夏天托着步子走向学校,“她也被骗了,应该是这样,可我的损失该怎么办?”
“我真没用,真没用啊,这样的我,毕业后能做什么?”
她不停地自责,不停地否定自己,更因为羞愧,而无法将这事跟任何人说。
如果分期还这笔钱,那就至少要打一年的工,这肯定会影响学习。
某些已经沉寂的危险想法正在蠢蠢欲动,若不是因为跟夏熙重逢,她或许会在马路上寻找一个倒霉的司机。
不知不觉,走到了猫咖门口。
夏天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大壮见她来了似乎很高兴,亲手给她煮咖啡。
“假期过得好吗?听说你去海南旅游了,没怎么晒黑呢。”
“涂了防晒霜。”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留下,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好几只猫咪“喵喵”叫着向她奔去。
“新来的服务员。”大壮见她一直盯着那个女孩子,于是说。
夏天心一沉,打工这条路被堵死了,也许还没把她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她还不想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应聘。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想想都觉得恐怖。
当初为什么选择心理学呢,好像一点儿都没帮到自己,而且以后未必好找工作,夏天暗自后悔。
“大壮哥,这附近有没有典当行?”夏天问。
“当铺?”大壮像是听到了属于某个遥远年代,本不该出现在她口中的词语,“现在没有那种店铺了,不过有专门干奢侈品回收的。”
夏天略微歪了下头,似懂非懂。
“金银珠宝,名表名包,专门回收这类东西,你不会是在海南免税店买了什么东西后悔了,所以想出手吧?他们收购的价格可挺低的。”大壮说。
“我哪有钱买奢侈品啊,就是随口一问。”夏天喝完咖啡就找个借口走了。
她想过找李丽娟,盯着聊天窗口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过年连句“新年快乐”都没和母亲说,李丽娟同样也没问她在学校是怎么过年的,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
这样的母女关系,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已经开学了,小倩还没回来,夏天没有再问过,这笔即将到期的欠款令她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几乎要垮掉。
“喝这么大杯的咖啡,你没睡好吗?”成泽的目光锁定在了夏天的黑眼圈上。
“课太难,压力有点大。”夏天无力地说,事实上她经常会在半夜起来,偷偷地哭上一阵。
“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做什么?还怕毕不了业吗?”成泽揉了揉夏天的发顶。
他们之间若有了不愉快,成泽多半会冷静几天,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厚着脸皮来找夏天。
“别愁眉苦脸的了,走,我带你去吃海鲜。”成泽说。
“不了,晚上我有约。”夏天说。
“有约?跟谁?男的女的?”成泽三连问。
“我们又不是情侣,你管那么多呢。”夏天哼了一声。
“呵,听这口气就是男的。”成泽没有生气,在夏天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去吧,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夏熙的行李不多,一个大背包,两个行李箱。
“对不起哥,我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在旅店里,夏天强忍着眼泪对夏熙说。
有好几次,她都想跟哥哥说实话,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已经花了夏熙那么多钱,再让他给自己填窟窿,实在说不过去,而且也羞于出口。
“没事,我明天自己找。”夏熙脱下了厚重的棉服,“真热,很久没回这边了,感觉花都要开了。”
“是你穿得多,晚上还是有些阴冷的。”夏天说。
“你要跟我一起住吗?”夏熙问。
“我怎么跟妍妍说呢?”夏天犹豫了。
“先别跟她说。”夏熙疲累地说,“别说。”
夏熙不想回家,夏天理解,可是不让金妍知道,她始终不明白哥哥的想法。
“那你就暂时住寝室吧,周六周日咱们再见面。”夏熙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走吧,吃饭去。”
两人在附近吃了一顿火锅,之后夏熙提议送夏天回学校。
夏天挽着哥哥的手臂,慢悠悠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