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云不悔过得并不安稳。
夫人不知怎么提起了陈年旧事,问向他这个枕边人。
“听闻楚云的母亲,正是当年与你订亲的那位宁家小姐,是与不是?”
“谁和你说的这个?”
“诶,当年要不是你堂兄从中作梗,你又怎会和她有缘无分。”
“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说说嘛……你堂兄那人也是,居然假扮你刺伤她哥哥,破坏两家姻亲,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当真不折手段。还好他离开了云家,否则这些年,还不知道要生多少事端。”
“过去的事别提了。”
“我在想,你不同意女儿与楚云那孩子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心有不甘?”
云不悔红了脸,道:“说得什么话,咱们夫妻多年,我是何等样人,你还不清楚?再说你也知道,女儿武道修行何等天赋,过早谈婚论嫁,不是毁了她吗?”
“那武者修行不是还有‘财侣法地’一说吗?”云夫人道:“有个好的道侣,武道修行也能利大于弊,我瞧着楚云那孩子很不错,而且咱家女儿,对他也很不一般。”
“别胡说,哪有这样说自家孩子的。”
云不悔不愿再继续这场夫妻夜话,蒙头就睡,夫人挠他几下也没理。昏昏沉沉中,忽听到院里有动静,竟似有人在大呼小叫,云夫人也有察觉,推他起身,他边走边穿衣裳,到了院里,吩咐抵着院门的丫鬟小厮,开了院门。
院门前来了一伙人,借着灯火云不悔看清了当先那人,不由一愣,这不正是当年发誓永不踏进云家的云家大少,下午还和自己大吵过一架的瑾州城司云不凡吗?
云不凡气势汹汹冲了进来,劈头就问:“是不是你抓了蝶儿?”
云不悔一愣:“蝶儿……蝶儿怎么了?”
云不凡更怒了:“你还装,你说的要我好看,就是这样吗?好,算你狠,赶紧将蝶儿交出来,如若不然,今夜我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和你周旋到底。”
云不悔闻言也有了火气,道:“那我倒要瞧瞧,你拿什么和我拼命?”
“你……”云不凡恶狠狠道:“别以为抓了蝶儿我就奈何不了你,你家大业大,我就不信云家从今往后再无人出门。”
“你想封锁云家,”云不悔冷冷道,“就凭你?”
云不凡点了点头,再不言语,转身正要走出院门,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大哥且慢。”
来者正是云夫人。
云不悔已拦住了她:“让他走,我倒要瞧瞧,他要如何堵了我云家的门。”
“蝶儿不知所踪,你倒斗起气来,”云夫人道:“你也是蝶儿叔父,这般揽在身上教大哥误会,蝶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又如何自处?”
云不悔顿时哑火,讷讷道:“谁让他平白怀疑到我头上。”
云不凡蓦地转身,道:“蝶儿当真不在这里?”
云夫人上前盈盈一礼,道:“大哥不必怀疑,不悔就算脾气再坏,蝶儿也是他侄女,如何下得了黑手?”
云不悔又来了火:“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云夫人劝道:“大哥不必担心,明儿我这边也遣人找找,许是蝶儿去了哪位密友家中也未可知,明早就回来了呢。”
云不凡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捕头陆鸣擦擦额头冷汗,紧紧跟上城司大人,方才云不凡冲进独院,他是真怂了,还捎带拦住了几名下属,现在瑾州城谁不知道云家主入了天人境,清理云家宗师境的族老不过挥手之间,他们进去只会激化矛盾,要真冲突起来,简直茅厕里点灯,他忽然生出个念头,就是辞了这差事,不干了,再干下去怕是哪天小命要完。
云不凡瞧着十几年未回的云家内苑,心中一阵感慨,升任瑾州城司三年有余,他多次路过云家,却从未踏进云家,他知道妻子儿女这几年背着他与云家有了来往,可他就是不服,当年的家主之位,输给了处处不如自己的堂弟。
经过一处院落门前,有人唤道:“是不凡回来了吗?”
云不凡上前看清是个长眉老者,忙拜道:“原来是五叔。”
长眉老者道:“方才听到你一路大呼小叫,怎么,多年不回来,满腹怨气还没消?”
云不凡讷讷无言,长眉老者叹了口气,道:“你可想过当年家族,为何会让不悔接任家主?”
云不凡愤然道:“还不是他钻营取巧,得了祖父和各位族老的欢心。”
“错了,”长眉老者摇了摇头道,“说到讨人欢心,不悔比起你来,可是远远不及。唉,你还是没明白,你输,就输在你太刻意,为了家主之位,处处奉迎,反而落了下乘。”
云不凡愣住。
长眉老者又道:“还有后面你破坏不悔与宁家小姐的姻缘,委实有些过了,这只会让原本支持你的人感到害怕,试想,谁敢让一个善于玩弄阴谋的人,坐上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