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外,越是靠近殿门,夏守忠心情越是忐忑。
几个小黄门躲在大柱两旁,手里拿着蜡烛,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去,瑟缩着身子求救般的望着夏守忠,夏守忠挥了挥手,几个徒子徒孙如蒙大赦般逃去。
还没到门口,夏守忠就承受不住这股压抑的氛围,不顾伤势,一骨碌从担架上翻滚了下来,扶着身边小太监紧走两步,高声道:“奴才夏守忠回京复旨,求见皇上!”
“滚进来。”一道没有丝毫起伏,但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夏守忠咽了口唾沫,强忍疼痛,躬身走了进去。
殿中气氛凝重,时至初冬,才至酉时天色已显昏暗,殿中却仍没有掌灯,更添了几分压抑。
夏守忠没敢抬头,只用余光一扫,见偌大个宫殿当中竟只有两人,其中一个年约三十许,身着明黄色龙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面无表情,正是当今天子乾元帝郭泰宁。
而另一个,伏跪于地,身形佝偻,夏守忠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伙伴兼对头,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
不敢多看,夏守忠走到戴权身旁,以同样的姿势伏跪下来。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突然“砰”的一声脆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弹跳两下,露出真容,竟是个龙形镇纸。
戴权额头流下一缕鲜血,身体亦不敢有丝毫动弹。
一道饱含怒火的声音响起,大殿中气温霎时低了几度,仿佛已进入深冬时节。
“戴权,你告诉朕,为何柳芳死了,柳湘莲却还活着?”
“还有你,夏守忠,一再跟朕保证,只要除了柳芳,便万事大吉,为何那一位病却好了?你还有脸回来!”
御阶下两人闻言不敢回话,只得将头磕得梆梆响。
半晌,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怒气,淡淡道:“行了,朕不需要磕头虫,你们若没有什么说辞便别再出现了。”
闻言,两人又磕了三个头才停下,戴权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血肉模糊,血水顺流而下,糊了双眼,却也不敢去擦。
“圣上,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柳湘莲和林如海两人做的局,将奴婢等人骗了过去,两人不仅隐瞒了神药真实储量,还将矛头误导向柳芳,柳湘莲这个贼子,更是隐藏了修为,功败垂成,实在可恨!”
听闻此言,皇帝捏紧了拳头,青筋毕现,咬牙道:“朕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你说,现在如何善后?说不出来朕扒了你的皮!”
“是,”戴权看了看眼前血色的大殿和皇帝,“圣上,木已成舟,如今之计,只能尽力缓和与太清宫的关系,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皇帝拳头松开又握紧,最终无奈放下,沉声道:“该如何去做?你给朕出个主意。”
戴权略加思索后道:“禀圣上,四王八公中北静王府、南安王府、宁国府、荣国府、镇国府、修国府等几家素来为太上皇亲近,深得其所重,若能纳其一家女子为妃,或可缓和与太清宫的关系。”
皇帝面露思索之色,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这几家可有适龄之女入了宫的?”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夏守忠所言,他除了东厂掌印太监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六宫都太监,相当于六宫总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