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和嘎嘎有爱互动了一会儿后,主动将c位让给了旁边的老教授。
李霄蹲下身来,试探着朝白鱀豚伸出了颤抖的手。
嘎嘎习惯性地往后躲了躲,脸朝石毅:“嘎?”
石毅轻轻捏了捏嘎嘎胖乎乎的鳍肢,安抚它的情绪:“乖孩子,这位老爷爷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哦……”
白鱀豚听不懂人话,但它或许能感受得到老人的善意。
在水中轻轻沉浮了一下后,它慢慢游到了李霄的手掌下:“嘎。”
李霄轻轻摸了摸嘎嘎的脑袋,然后闪电般地缩回,又犹豫了片刻,这才捏了捏嘎嘎的背鳍。
石毅扭头望去,只见老教授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您这是……”石毅小声问道。
李霄用衣袖擦了擦泪痕,有些哽咽:“20年了,我终于又看到这群小家伙了……”
他轻轻拍了拍嘎嘎的脑袋,靠着船沿席地而坐:“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那还是1993年,李霄35岁,刚刚晋升副教授,意气风发地前往彭泽湖考察中华鲟,作为新课题。
“我救了一只刚成年的搁浅白鱀豚,就和嘎嘎一样大。但它有四五十种叫声,我给它起名叫多多……”老人家的脸上满是回忆。
在多多康复后,李霄将它放生回了彭泽湖。而因为工作关系,李霄回了湘南省。
“千禧年的时候,我在云梦泽考察中华鲟的栖息地,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在水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霄眼中含着泪花:“是多多救了我,它背鳍上有个半圆的缺口。我不知道远在彭泽湖的它,是怎么来到云梦泽的。但我想,这就是缘分吧……”
然而,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尾。
从那以后,李霄再未见过多多。
再后来,整个清江流域,整整二十年,都没有白鱀豚的身影。
李霄揉了揉嘎嘎的脑袋,然后站起身来:“你知道吗?白鱀豚只有30多年寿命。而我认识多多的时候,它已经至少4岁了……”
石毅在心中默算:“1993年4岁,今年2024年……”
李霄叹了口气,眼神逐渐释然:“哪怕它后来没发生意外,今年也快35岁了。”
石毅有些为他难过,但还是笨拙地安慰道:“万一多多它是白鱀豚里的长寿者呢,您一定还有机会再见到它的。”
李霄轻轻拍了拍石毅的肩膀:“承你吉言吧。以及,我刚刚的那个建议,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石毅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我会的。”
李霄望着眼前这个幸运的小子,仿佛就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被江豚救过,又救了白鱀豚,还和这些小家伙相处融洽。
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发展经济,解决吃不饱饭的问题,所以白鱀豚遭受了灭顶之灾。
而如今,条件好起来了。国家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白鱀豚和江豚受到保护,族群一定会发展壮大的。
李霄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那只救过你的江豚吗?”
“是两只!”石毅开心地笑了,“它们现在在清江,自由自在,我之前还在电视上见过。”
他认得那两只调皮的家伙,是因为其中一只,头顶上有个疤,那是在救石毅时,脑袋撞船上留下的伤。
在石毅没有去省城上大学时,这两只云梦泽里的微笑天使,伴他度过了懵懂的童年,和青涩的少年。
而在石毅成长为青年时,它们也逐渐“成家”,在越发繁茂的族群里,找到了新的快乐。
李霄嘴唇动了动,没告诉石毅:江豚的寿命只有20多年。你电视上的那一瞥,或许已经是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