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门前当值的差役,一路小跑,入内禀报。
他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生怕扰了陈朴的兴致。
此时,大权独揽的陈朴,已然有了明显的变化。
比之沈贺尚在时,他不在兢兢业业,简直判若两人。
大敌当前,他不理防务,而是在惬意地与人对酌。
“不会是陈旺出事了吧?”
与其对饮的刘广平,不觉紧张起来。
他担心自己与陈朴合谋通虏之事,东窗事发。
萧绍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此敏感时刻而来,陈朴也不惬意了。
“带了多少护卫,范雍和叶清玄是否随行?”
不知隐情的差役,见郡丞竟然如此严肃,仿若如临大敌,他当即小心回话:
“没有护卫,仅有王府李长史随行。”
陈朴暗暗松了口气,吩咐道:
“你先去衙前应承着,本官随后便来。”
“是。”
陈朴疑色稍缓,警惕性也降了下来。
果如萧绍瑜所料,他真正畏惧的是范雍和叶清玄,而非自己。
“应该不是冲那事来的,二爷不如先行回府。
待那边有了回复,本官亲自登门相告。”
陈朴一边说着,一边朝城外努努嘴。
“也好,告辞。”
心中忐忑的刘广平,随即起身。
“二爷,请走后门。”
陈朴叮嘱道。
随后,他命人撤去酒席,便出门相迎。
“下官军务在身,迎驾来迟,还望九殿下恕罪。”
迎出衙门的陈朴,抬手作揖。
神态中隐有傲慢,与昨日城头时一脉相承。
“陈郡丞一身而系全城父老安危,区区小节勿要挂怀。
本王心忧战事,此来正是要向陈郡丞当面讨教。”
萧绍瑜面现忧色,略失往日的淡定风范,内心的焦灼不言而喻。
陈朴印证了自己的判断,心中想着:
“果然是借了叶清玄之势,出出风头而已,武道废材终归还是武道废材。”
他暗通北军以求保命是实,但他没有想过就此投效北朝。
因为他舍不得,在南梁这边多年积累的人脉,还有一片光明的仕途。
而这,也是他与刘广平心有灵犀的默契之处。
恰如李东阳从刘广升话中所悟,刘广平确是动了降虏保命之心。
然而,他终是割舍不下,还没坐热的家主宝座,以及皇族外戚的身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命在、情在、济阴刘氏底蕴在。
他并不惧怕南梁朝廷追究于他。
陈朴的打算,则是与北军演一场好戏。
他亲率全城军民奋力抗虏,却终是寡不敌众。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被迫突围而去。
在朝中靠山的美化下,他将被树立成“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抗虏典型。
为了掩盖真相,合谋者中除了刘广平,余者他会处理干净的。
自己解决不掉的,便假北军之手除之。
“九殿下,勿忧。
有本官在,睢陵便固若金汤,北军难越雷池一步。
入衙详叙。”
陈朴说得煞有其事,自信满满。
萧绍瑜迈步入衙,心中却是冷笑阵阵:
“本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梁书·武帝纪》载曰:
魏镇南将军元沐,重兵渡淮,兵围燕城,后执意率兵援帝。
帝亲访郡衙,李公东阳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