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进步并不是每一个进步都能展现出跨时代的表现,很多进步都是积少成多,万历三式相较于万历二式的进步也是如此。
根据万历二式这么多年的战场表现,各镇军方的普遍反应是射程够远,精度也不多,但是杀伤力略有不足。
因此到了万历三式,相对于万历二式而言就更偏向于大口径、低初速,这意味着它的远距离射击精度会有所下降,但威力却会增加不少(其中还有火药效率提升的原因),而精度的下降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再说明军也不玩狙击,玩排枪这个精度是肯定够用的。
张万邦这段时间不仅自己反复打靶,还全军操训打靶,得出了相当不错的数据,他相信这些数据递交上去肯定会得到重视,到时候可能还会因功获赏一批新火枪——这也是他如此热心的原因之一。
收到权栗要求进城的请求之后,张万邦并不着急,自己从靶场出来,接过家丁递来的面巾擦了把汗,转头吩咐身边亲信道“靶场操训不变,各部轮流操训打靶,试火器以八十步立五尺高、二尺阔人形木牌,十发七中为精。”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至于赏罚,三弹中一者,平;中二者,赏银一分;中三者,超赏五分。
一次不中者,打三棍;两次不中者,打六棍;三次不中者,打九棍;五次不中者,打四十棍,革退。不愿打者,一次罚银五厘,两次一分,三次一分半。”
亲信肃然抱拳“是,参戎。”张万邦其实是挂参将衔的游击将军,但手下人自然要顶格称呼,所以就叫他参戎了。
“刚刚说权栗要干嘛来着?他要进城?”张万邦大喇喇走到自己座前坐下,抓过权栗送来的书信看了起来,此时也没有什么朝鲜文字这种玩意,里头自然全是汉文,他看起来毫无问题。
不多时书信看完,张万邦莫名其妙的“哼哼”笑了几声,身边的亲信问道“参戎何故发笑?”
张万邦哼笑变成冷笑,摇头道“这厮想玩一手假痴不癫、瞒天过海,殊不知侯爷早有交待,麻提督也反复叮嘱于我,说无论发生任何事,在我守城期间都必须坚持一条不可动摇
这汉阳城中只能由我大明天兵进驻,其余管他是朝鲜军、女真军还是什么其他义军之流,都只能统统给老子在城外候着!
权栗想进汉阳?可以,当然可以,让他来攻城嘛,大爷我就在这儿候着,倒要看看他这位朝鲜都元帅究竟有几斤几两!”
传话来的亲信有些语塞,赔笑道“参戎,朝鲜好歹也是忠藩,权栗又是朝鲜都元帅,这样回复是否……略有不妥?要不,咱们换个说法?”
张万邦人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来,又是哼哼两声,勉强道“你是说多少给他们点面子是吧?嘿,要按我说啊,面子这种东西那都是自己挣来的。
你看人家董总戎,搁以前那也是我大明宿将,身上的战功可比我这后生晚辈多得多了,可是这一次去打咸兴偏偏出了那么大的纰漏,结果一战丢了几千人!
我想想看啊,这怕不是侯爷指挥的大战中麾下将领单场作战里损失最大的一次了?所以你瞧,董总戎自己也急了,全军休整了不到五日就急匆匆再次出兵追剿锅岛胜茂,而权栗这朝鲜人居然还敢不服他的命令——这就是因为打得不行,真正丢了面子惹的啊。”
张万邦是宣大将领,和董一元关系其实不错,两家还有拐着弯的姻亲关系,搁私底下见面甚至要称呼一句董世叔,不过他这人性格如此,有话那是真敢说。
亲信家丁赔笑道“想来也是老马失蹄,意外而已,权栗这厮哪能和董总戎相提并论,参戎您说是吧?”
“那倒是。”张万邦轻哼一声,道“权栗这厮的战绩我了解过一下,不过就是在一处地形险要的山上小城守住了倭寇一次进攻嘛,那主要还是占了地形的便宜,倭寇空有大军却不得施展。
再加上倭寇搞不清我天兵动向,生恐他们打着打着,咱们却忽然神兵天降去救权栗,这才在进攻受挫之后立刻撤了回去。
说到底,权栗那场仗完全就是捡了个便宜,所以他后来等倭寇一撤,自己也忙不迭收拾东西滚蛋了吗?真有能耐,那你就死磕在幸州山城等倭寇再来呀,怎么不敢?有那样的地形条件,要是换了老子,只要补给还够,老子能一直钉在那儿等着倭寇前赴后继来送死。”
众家丁大笑,这一次倒不是奉承,而是他们自己都觉得张万邦说的就是事实。他们这支张家军的特点就是特别能守,阵地战如此,守城战同样——不对,应该说是更不怕。
特别是他们在调来朝鲜之前就已经拿到过情报,知道倭寇长于鸟铳,短于火炮。鸟铳这玩意野战好用,守城也好用,但攻城就有些不足了。
按照高务实军改灌输的新思想,攻城最需要的就是火炮,威力越大越好,不光轰塌城墙直接破城效果好,甚至连万炮齐鸣震慑敌军本身也是一大利器。
持续不断的大口径重炮轰击能严重打击敌军士气,严重时能造成敌军士气瓦解、不战自溃,甚至以后听说要和明军见仗都慌得不行——小西行长现在其实就有点这个意思。
张万邦此时摆了摆手,道“告诉权栗,就说本将受命守城,所得军令是不得准许明军之外的任何军队进驻汉阳。他想进城面见朝鲜王好办,自己一个人进城就是……
算了,我这个人好心肠得很,还给他通融通融,准他带十个以内的下人随行。就这样告诉他。哦,顺便通知轮休各部取消轮休,随时保持备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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